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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金生把萝卜干嚼得咯咯吱吱地响,始终没再说话。

胡秀莲也闷声吃饭,实在有点闷不住了,出声骂一句:“丧门星!”

***

午饭时间一过,刚安静了一会的绣坊,慢慢又热闹起来。

红桃和几个妇人结伴过来,刚一进绣坊的门,就听先到的几个绣娘在八卦宁香的事情。凑过去听两句便听明白了,原是江家人来接她,她居然说只见江见海。

听明白后,红桃瞪圆了眼睛问:“真的假的哟?还真叫她作成了?江家人过来接她了?”

说实话还挺打脸的,她们之前私下里嚼舌根子,可是笃定了江家人不会来接宁香回去,最后肯定是宁香自己舔着脸回去。万万没想到,江家人还真来了。

当时留在绣坊没走的小绣娘看向她说:“真的呀,她两个弟弟跑来叫她回去,说江家人来接她了,她愣是坐着动都没动,说除了江见海,她谁都不见。”

另个妇人接话,“她这谱摆得够大的呀,江见海人在外地呢,怎么可能回来接她回去?她这作法,真不怕以后在江家没日子过啊?”

“唉哟,估计就是拿个虚架子,现在八成都跟人回去了。哪有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呀,人家都上门来接了,还不见好就收跟着回去,那想干什么?”

结果这话话音刚落,宁香从门外进来了。

顿时,绣坊里其他绣娘脸色同步:⊙_⊙宁香没关注其他人的脸色,进绣坊后直接到自己的绷架边坐下,低头开始整理自己的绣布和绣线,好像一个完全没有烦心事的人,一心只有刺绣。

绣坊里其他绣娘都愣了一会,还是红桃先出声,看着宁香笑着问:“阿香,你没回甘河大队呀?听说你婆家有人来接你了,我们还以为你回去了呢。”

宁香抬头看她一眼,平淡道:“我说过了呀,不会回去了。”

其他人脸色又是一懵,并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实在是都看不懂宁香这是在唱哪出戏。嫁了那么个有地位的男人,有日子不好好过,居然这样自讨苦吃。

红桃干巴巴笑一下,“你爹娘也不会让你留在娘家的吧?”

宁香捏起针绣花,“已经和家里断绝关系了。”

红桃&其他绣娘:???

绣坊里安静了一会,所有绣娘都盯着宁香看,跟看什么与自己不一样的神奇物种似的。唯独角落里有一个微微大着肚子的绣娘,眼神略有不同。

气氛干巴,红桃又勉强干笑一声,看着宁香问:“阿香妹妹,你这样……是要干嘛呀?”

宁香低着头,仔细绣一个叶子的尖尖,“离婚。”

而她说话的语气有多淡,其他绣娘心里的眼里的震惊就有多浓。离婚这词她们当然懂,但几乎没怎么从哪个女人嘴里听到过,尤其还说得这么淡定有底气。

所有人都懵惊了一会,还是红桃先反应过来。她这回不勉强笑了,过来拉了凳子往宁香绣架前一坐,面色绷紧道:“阿香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宁香停下手里绣花的动作,抬头看向红桃,“我没有乱说。”

红桃面色绷得紧,“这还不算乱说?你知道离婚意味着什么呀?对于我们女人来说,一旦离婚,这一辈子可就毁啦!”

宁香面色淡定,看着红桃,“离个婚而已,为什么这辈子就毁了?”

她当然知道红桃的意思,也知道红桃是真心为她好呢。但这种好不是她想要的,这些让她反感且排斥的世俗压力,也都是世人通过洗脑强加给女性的。

红桃面色认真道:“你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条件稍可以的,谁愿意娶你?太差你肯定看不上,你一个女人,怎么过日子怎么活呀?离过婚了没人要,谁又看得起呀?”

宁香眼睛眨也不眨一下,“谁说女人不靠男人就活不了了?谁说女人活着的全部意义就是嫁人?谁说女人不嫁人这辈子就毁了?我为什么要通过嫁人来让别人看得起?女性能不能被人看得起,不由男性喜欢不喜欢、愿不愿意娶来衡量。”

红桃真想把宁香脑壳敲开,看看她在想什么,她苦口婆心继续说:“阿香啊,你怎么油盐不进呢!你别跟我们赌气抬杠,跟我们赌气可影响不到我们什么的,你得自己对自己负责。”

宁香低下头来继续绣花,“谢谢红桃姐,我没有在跟谁赌气抬杠,只是在说自己认为对的想法,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而已。我要和江见海离婚,就是对自己最大的负责。”

红桃抿住嘴唇,却压不住波澜起伏的好管闲事之心,耐心性子又说:“阿香,就算你自己真不在乎这些,那你不为你爹娘,和你弟弟妹妹想想吗?让他们为你操这么多心,因为你在村里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你忍心吗?”

宁香低眉嗤笑一下,“都要我为他们想,谁为我想过?”

“唉哟,阿香,你不是大姐吗?”

“大姐该死的呀?”

宁香刷地抬起头,面色和语气里都情绪满满。

红桃被她吓得一愣,张口想再说点什么,其他绣娘忙冲她摆了摆手,意思让她别再说了。红桃接收到示意,这便闭了嘴,自讨没趣说了句:“算我多管闲事好伐?”

说完她起身,回去自己的绣绷前坐下来,和其他绣娘都做起自己的绣活。先时绣坊里的气氛还怪怪的,不一会之后也就如常轻松了起来。

宁香依旧不参与绣坊里的闲聊,埋头做自己的绣活。

还有两天就到中秋了,她打算在中秋之前提前把绣活做出来,交到放绣站先换点钱出来。

希望江见海收到电报后能在中秋回来,彻底还她自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