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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小小的船里坐,

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

因为这事,井珩挺感谢尤阿姨的,周末在家有了空,把她叫到书房聊了会,想给她加点工资。因为当时请她给的工资是按她做饭收拾房子给的,并没有带珠珠这一项,她明显多做了很多事。

尤阿姨表示不需要,对井珩说:“我和珠珠在一起很开心,如果不是有她,我都不知道这些天该怎么过。这么算的话,算她陪我呢。”

井珩听出了点什么,默一会开口问了句:“小雨退学了?”

提到萧雨芹心里就气闷得不行,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死过去那种。尤阿姨深深吸口气,强行牵起嘴角道:“退了退了,不读了,长大了,管不了也不管了。”

井珩当然看得出尤阿姨在强颜欢笑,不过他也不会安慰人,便说了句:“我有点事忙一会,你去陪陪珠珠吧。工资还是要给你加,你安心收。”

尤阿姨出去找珠珠,在阳光房里找到她,她正趴在茶几上描字帖,描的那一页是“水”字。看到尤阿姨来了,她直接说一句:“我在写水,我喜欢水。”

尤阿姨到她旁边坐下来,看着她一笔一划地描,夸她:“珠珠越来越棒了。”

珠珠从来都不会客气,点头道:“嗯,我是最棒的!”

珠珠认真地描,尤阿姨就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一边看着,一边不自觉想起很多事,心里生出很多疑惑。不和珠珠相处亲密相处很多东西是不会发现的,相处后就能感觉出奇怪。

井珩说她是出了事故伤了脑子才变成了这样,但她平时的所有表现,其实更像就是个没长大过的小孩子,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在学习中成长,并不像一个伤了脑子的傻子。

她一点都不傻,只是对有些东西不懂。

而且,她几乎有点违背人类本性,从来没说过想爸爸妈妈要回家这种话。

这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尤阿姨想一下也就不想了,也没兴趣找别人说。奇怪不奇怪的,和现在的生活都没有太大关系。她被萧雨芹耗了很多心力,也没心情关注其他的。

十二月份过大半,梦城已经很冷了。

尤阿姨用“断绝母女关系”逼萧雨芹不准退学,结果就是差不多如了愿,萧雨芹退学后就没怎么再联系过她。而她,生活也暗到只能在珠珠身上得到一点光亮。

珠珠自从不去幼儿园以后,每天的生活都那样。工作日的五天,早上睁眼起来井珩就已经上班走了。她白天跟尤阿姨在家边玩边学习,或者出去买菜逛超市,。

周末井珩不去单位加班,便会专心陪她。带她玩秋千,去看剧情简单合家欢类型的电影,陪她去游乐场,教她学骑自行车,偶尔也去城郊景区爬爬山,接触接触大自然。

井珩的打算是,等过了年,找个小学让珠珠再进去蹭一段时间的课。在尤阿姨每天耐心的教导下,她到时候能把小学一二年级的东西都学个大概,而且也基本有了自学能力。

进了学校,直接插班三年级,感受感受课堂气氛,赚个每人都有的校园经历,再跟着老师学点东西。适应到差不多自学能搞定接下来的课程,就可以结束小学体验之旅了。

做好了打算,井珩还是每天上班下班,忙碌在研究院和学校两个岗位上。生活很平淡,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往下过,仿佛从一天能看到一辈子。

井珩原本答应了井妈妈,元旦带女朋友回家。结果院里有安排,到元旦那一天,他有点事需要去单位加班,于是早上还是按点起床,洗漱一下先上班去了。

他开着车走后不久,尤阿姨便来了这边。看珠珠还没起,她先到厨房开始做饭。把粥煮上,揉个面放一边醒一会,做点三明治,面好了再做点生煎包。

因为做生煎包醒面费了不少时间,尤阿姨把饭做好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按这个时间点,平时珠珠早起来洗漱好等吃饭了,今天却没起来。

尤阿姨洗了手摘下围裙,只好去卧室敲门。敲了一会里面没人应,她便直接开门进去了,想着还是叫珠珠起来把早饭吃了比较好。困的话,吃完再睡。

到里面果然看到珠珠还在睡,她便去床边坐下来,轻声叫了珠珠一句,“起床吃饭了。”

珠珠躺着没反应,似乎睡得正熟。尤阿姨又叫了她两声,看她还没反应,便想着要不让她睡吧,好像完全叫不醒。但在她起身要走的时候,突然听到珠珠轻轻哼了一声。

尤阿姨顿了顿,又坐回床边,仔细看了看她。窗帘没拉开,房间里光线弱,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到珠珠脸蛋潮红。下意识觉得不好,她连忙伸手探了探珠珠的额头。

不探不知道,这伸手一探被吓了一跳,同时尤阿姨也被烫得连忙缩回了手。她还没试过,谁的额头烫成这样过,简直跟火烧一样。

这明显是生病了,尤阿姨微微着急起来,又伸手探上珠珠的脖子和后背,最后捏起她的手,全部都跟火烧一样。她下意识就想坏了,孩子烧成这样,肯定烧昏了。

生病成了这副模样,一秒钟也是不能等的。尤阿姨试图叫醒珠珠,但只是叫了小半醒,她哼的次数更多了点,气息很弱地说了句:“水……”

看她出声要水,尤阿姨连忙起身去倒。水倒来放到床头柜上,她把珠珠扶起来,然后一边喂她喝水一边说:“乖,忍一忍,阿姨马上送你去医院。”

珠珠把一杯水全部喝完,也没什么好转的迹象,陷在昏迷里不睁眼,整个身子都是软的,全部靠在尤阿姨身上。尤阿姨把杯子放下来,拿了她的衣服过来帮她穿衣服。

好不容易把厚衣服都穿上了,尤阿姨尝试着把珠珠背起来,打算背她去医院。托住腿背好了,珠珠便软塌塌趴在她背上,嘴里还在重复:“水……”一会又含含糊糊说:“井珩……我撑不住了……”

尤阿姨急得一头汗,看她还能说话,心里还稍微踏实点,哄着她说:“珠珠你发高烧了,先生工作忙不在家,我现在带你去医院,到医院看医生,马上就好了。”

尤阿姨也不是个身架子大的人,背着珠珠稍显吃力。她背着珠珠出卧室,急得步子散碎,直接就往大门上去。这一路上珠珠都没反应,只有她自己在说:“打个吊针就好了……”

到了玄关处换鞋,她腰再往下弯很多,用一手托住珠珠,另一只手腾出来去开鞋柜的门。就在拿出拖鞋要往地上放的时候,背上的珠珠开始往一边滑,要掉下来。

尤阿姨慌得连忙扔下鞋,那只手要去托住珠珠。结果伸到后面正准备托住的时候,背后突然一轻,她的手也握了个空,包括另一只手,也一下子空了。

尤阿姨猛地就被吓懵了,瞪大眼睛连忙转身,发现珠珠不见了,但她身上的衣服还在,全部落在了地上。刚才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和衣服一起掉下去了。

这惊悚的一幕让尤阿姨脑子一炸,险些大脑空白窒息晕死过去。她抬手一把撑住鞋柜,努力不让自己腿软坐地上,声音抖得像断线磁带,“珠……珠珠……?”

没有人答应,尤阿姨只觉得心跳已经堵在了嗓子眼,快要炸出来了。她跌跌撞撞站起来,想着自己是不是严重精神恍惚了?为了证实,她连忙又跑回卧室,结果发现卧室也没有珠珠。

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尖叫甚至有点觉得精神扛不住要疯。磕磕绊绊又回到玄关那里,软着腿往换鞋沙发凳上一坐,盯着珠珠那堆衣服,后背全是冷汗。

她也不知道自己盯了多久,只庆幸自己精神还算强大,没有直接疯掉晕死。盯着那堆衣服的时候,她脑子里纷繁杂乱地闪过很多画面,无数乱七八糟的,全都关于珠珠。

一会后,她的心脏还是狂跳不止,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但慢慢地已经不再有精神高压的感觉。她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一只手慢慢伸出去,一点点挑开面前那堆衣服。

拨开一件又一件,最后便在衣服里看到了一只大河蚌。

屁股一滑,尤阿姨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她按住胸口的手在发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大河蚌的一刻,心里的害怕恐惧似乎下意识少了几分。只是嘴巴牙齿都在抖,抖得嘴唇合不起来,喘气异常困难。

尤阿姨坐在地上,一副被抽了灵魂的样子,盯着大河蚌把近来她所有感觉奇怪的事都想了一遍,从家里无端端出现的香味开始,到她不自觉疑神疑鬼,到现在这一刻。

吓得眼泪都下来了,吓得心脏都快停机了,神经也快绷断了,她好不容易把发抖的嘴唇合起来,微微咬住牙齿,来压心里的惊恐和紧张。

压了一会,她吸吸鼻子,突然想到珠珠刚才一直说“水”,于是暂时也顾不上害怕了,撑着力气跪起在地上,伸手过去把大河蚌抱起来,立马往阳光房里去。

跑进阳光房,尤阿姨脚下不稳,踢翻了两个实木墩子,到水池边曲腿蹲下来,直接把大河蚌放进水里。放进去后也没松一口气,腿软撑不住身子,直接就地往后一坐。

她坐在水池边起不来,两只手抖得像筛糠,慢慢送到鼻子边。一样的香味,珠珠身上的,也是大河蚌身上的。她吸了吸鼻子,被吓出来的眼泪还没收住,啪啪往下掉。

她脑子里简直乱成了一团麻,心想自己到底是神经病了还是真撞鬼了?如果大河蚌就是珠珠的话,那井珩知道吗?再想一下,井珩怎么会不知道呢?

尤阿姨慌里慌张的,脑子里乱糟糟,行为也乱糟糟,摸出身上的手机来给井珩打电话。打出去响两声他就接了,然后她声音打颤,颠三倒四把事情跟井珩说了一下。

井珩只听了一半,一开始乱七八糟没听懂,后来听懂了是怎么回事,立马便把电话挂了,挂前对尤阿姨说了句:“你别紧张,不要乱动也不要声张,我马上回来。”

电话挂掉后,尤阿姨便捏着手机坐在阳光房里等,一边等着一边看着水池怀疑人生,然后把这件事前前后后,所有忽略了没忽略了的细节,全部联系起来想了一遍。

怨不得她总是时不时觉得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事情真的奇怪。

她瘫在地上灵魂出窍般地发呆,动也不动地等了二十多分钟。等到听到开门的声音,再听着脚步声靠近,她缓缓抬起头,便看到面色着急气喘吁吁的井珩进了阳光房。

井珩面色紧张地看她一眼,看到她脸色刷白,猜想她怕是被吓过度了,便问了句:“你没事吧?”

尤阿姨想扶水池边缘站起来,试一下没成功便放弃了,实在是被吓得腿软。她继续瘫坐在地上,因为看到了井珩,绷紧的神经开始一点点放松,垂下头摇一摇,“我没事。”

井珩没再看她,站到水池边去看已经变成了大河蚌的珠珠,不知道她到底怎么回事,尽量保持镇定地叫了句:“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