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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淑敏手里的东西叶静潭暂时不敢碰,可那些叶家小领导就遭殃了,叶静潭的辈分大,又有叶老爷子撑腰,被他盯上了,想不松口也难。

如果说从前叶静潭在公司,顶多算是有点私生子的传闻见不得光,那现在就是彻彻底底因为他自己的私欲和不道义的所作所为,被人背地里唾骂不断了。

“他这么做,董事会没有意见?”

“没有,因为他手上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大笔资金,做那些地皮的开发费用,绰绰有余,都不用等银行批贷款的。”

郑秋白问:“这笔钱是哪来的?”

“不知道,我以为是我爷爷给的,但奶奶说不是。”公司账面上没有明细,叶老爷子也精明,可以给公司的资源,却不会掏自己的小金库给叶静潭做后盾。

“那还是叫人查查,他这笔钱是怎么来的。”郑秋白担心,他上辈子差点背上罪名的一百亿,可能从这时候就有端倪了。

“我巴不得他的资金是违规途径来的。”叶聿风半点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他做的天衣无缝,到时候再嫁祸他人,再想找证据就晚了。”上辈子如果不是经济下行银行自查,立人集团这一大笔无主的贷款,压根不会暴露出来。

而那时候叶聿风早都不知道被叶静潭搞到哪条阴沟里去了,郑秋白到死,都没从叶静潭口中打听到叶少爷的消息,只知道叶静潭是铁了心,要牺牲叶聿风,做那个替罪羊。

因而郑秋白知道,上辈子的叶少爷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是扛不住叶静潭的压迫,认命屈打成招去坐牢;要么是被叶静潭了结,伪装成畏罪自杀,一劳永逸。

“他能那么厉害吗?”叶少爷天真问。

“他都能搞到你认知以外的钱了,还会是个傻子吗?”郑秋白被这傻货气地想笑,“你如果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就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奶奶。叶静潭能弄到这么多钱,不可能是以他个人的名义,一旦出事,说不定会拉整个集团一起下水。”

虽然立人集团这艘大船上已经没有了郑秋白,纵使沉没,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但傻哼哼的叶聿风到底是他的弟弟,总不能看着这一切重蹈覆辙。

霍峋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见这哥俩还坐在沙发上聊天,不满地上来拉郑蝴蝶回房,又戳叶聿风的伤疤,“这么晚了,还聊?我们明天上午不上班,你也不上班吗?迟到了不扣你工资吗?”

需要上班的叶少爷偃旗息鼓,不再拉着郑秋白扯闲篇说人坏话,在沙发上卧下了,“麻烦帮我关一下客厅的灯,谢谢。”

郑秋白和霍峋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相拥而眠。

靠在霍峋的胸前,郑爷突然觉得,他这一屋子都是因叶静潭而悲哀的被害人,没有一个好过的。

“你说,以后要不要换个大点的房子?”这样不至于家里没有第二间客房。

霍峋知道,这其实和房子大小没关系,是郑蝴蝶本质上,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于是他应允道:“好,买个大房子,给他们每人留一间屋子。”

“但我不能接受他们天天在家里住着,偶尔来可以。”霍峋把手伸进郑秋白的睡衣里,老房子不隔音,他也只敢摸摸,“我还是想和你过二人世界。”

“我也是。”偶尔人多一点,热闹点,郑秋白喜欢,只有他和霍峋的平静生活,他也喜欢。

因为只要有霍峋在,他就不会心慌,更不会觉得孤独。

谁叫这个男人,是他的终生挚爱。

郑达伟死了,去掉ICU昂贵的维生设备,靠着郑秋白预交的住院费,在医院艰难地挨了四天,终于彻底断气。

郑爷是在下午得到的消息,郑虎说,已经联系殡仪馆的人送去火葬场排队等着烧了。

人拉回老家太贵,骨灰带回去便宜。

火葬场烧人不要钱,但必须是直系亲属签字领取,郑虎没办法签字,这打电话找郑秋白是为了讨要郑星星,他似乎也清楚,郑秋白不会来签字。

郑爷对这人办事的能力已经无话可说了,“为什么不早点联系我?”

郑秋白对郑达伟没有感情,可郑星星还小,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直接就要领骨灰了?

郑虎被呲地不敢吭声。

“烧了没?”

“啊?”

“我问你烧了没?”

“还排队呢?”

“包个灵堂,让人布置的安详点,我一会带着他过去。”

“那灵堂太贵了,好几百,就租告别那一小会,不值当——”到停尸间见一面也行不是?

“我出钱。”

郑虎闭嘴了。

挂掉电话,郑爷从卫生间出去,霍峋看出他表情不太对,上前询问:“怎么了?”

郑秋白摇头,拍拍坐在沙发上安静看故事书的郑星星,艰难开口:“星星,医院那边来电话了,说——”

郑星星捧着书,他早就对这件事有了预料,但事到临头,他还是慌了,不知所措地掉起眼泪来。

郑达伟死了,虽然他懒惰,不负责,不是个好爸爸,但他死了。

郑星星自此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成了无依无靠的小孩子了。

到了火葬场,付费的服务到底不一样,郑达伟穿着合身的衣裳,躺在铺满鲜花的棺椁里,上了妆的脸看着就好像只是睡着了。

空旷到响起回音的悼念堂内,只有郑星星的抽噎声和郑虎的叹气声。

火葬场的工作人员没想到,这伙人包了他们这最大的悼念厅,竟然只来了四个人,但该走的仪式还是要走,放音乐,念悼词,默哀,孝子磕头。

郑秋白远远站着,没有任何动作,心情也相当平静。

霍峋拉过他的胳膊,“要不我们出去等?”

“也好。”郑秋白只像是误入陌生人的葬礼,来了又走了。

拿到郑达伟骨灰的第二天,郑星星提出了离开。

“暑假你可以多待两天。”郑秋白可怜这孩子哭红肿的眼。

“不了哥哥,我得回去了,奶奶还在家里呢。”郑母和郑秋白,是郑星星唯二的血亲了,他哪个都无法轻易割舍,“不过,我一定回会来看你的。”

“你不是要来燕城读书吗?”

郑星星闻言,扯了扯嘴角,撑起个笑容面对郑秋白,“嗯,是呀。”

走那天,郑爷叫阿良开车送郑星星回家,他给孩子塞了一些零用钱,都是特意换的零散票子,就是怕被郑母抢去,还带了一捆书,两袋子零食。

郑星星趴在车窗边和郑秋白道别,他想自己一定会回到燕城,一定会和哥哥再见,哪怕不是以读书的方式。

郑星星说谎了。

郑达伟死了,凭借郑母,他压根没有办法到燕城来读高中,他考上了,成绩却没有优异到足以免除住宿费和学杂费。

燕城高昂的物价,他更是负担不起。

来读书,太贵了。

他也不想向郑秋白要钱,哥哥对他已经够好了,他没有脸再去索取。

回到小镇上,生活一如往常,郑星星帮亲戚侍弄田地赚点零花,想攒去燕城的车票钱。

只是没了儿子又掏了一大笔郑虎辛苦费的郑母对郑星星愈发苛责,不止郑秋白给的零碎票票被她抢去,郑星星攒在枕头里的积蓄也被她掏去了。

他得从头攒起。

郑星星的老师来过一次,是送录取通知书和学费认缴单的,认缴单被床上的郑母撕烂了,“什么学,要花四百块上?上学还要花钱?哪有这样的道理!?”

老师解释,高中不算是义务教育的范畴,学校里的书本和住宿都是要钱的。

郑母不听,直往老师脸上吐口水,把老师赶出了家门。

老师气冲冲,不曾想好学生的家长这么恶劣,郑星星一路都在道歉,她也不忍心发火了,“星星同学,你是我们学校成绩最好的学生,老师希望你去上燕城高中,以后上大学,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我也想上学,但是老师,我真的没钱。”

老师叹气,她也只是普通的乡镇教师,家里有父母孩子要养,做不到一口气给学生掏这么多钱出来。

不过,“我可以寄信帮你联系一些燕城慈善机构,看看有没有资助人,愿意帮你上学。”

郑星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法子,眼睛都亮了,如果他真的能去上学,就能顺理成章去见哥哥了!

老师的方法起了作用,很快收到了几封好心人的回信。

还有人提出,要培养郑星星做优等生,将来冲刺顶尖大学,从高中到上大学的一切费用,他都包了,但前提是,这孩子暑假就必须养在他身边,接受培优类的提前教育。

为了安抚郑星星的家人,这位好心人甚至寄来了一大笔钱,专门给郑星星卧床不起的奶奶。

郑母这次没再把老师赶走,她看着那叠钱,心道这简直是大财主,“这可是个好机会,就让星星去吧!我这孙子从小就聪明,一准儿能考个好大学!”

“奶奶?”郑星星这点能耐,在燕城接受教育的同级生中,可不够看,他不能保证,达到这个出资人的要求。

“叫什么?之前闹着想去上学的人是谁,你现在又不想去了吗?”

郑星星不做声了。

“没关系,星星,别想太多,这总是个机会,不是吗?”

郑星星最终点了头。

“那我联系那位先生,让他们过来接你。”

第二天一早,一辆燕城牌照的白车,就停到了郑星星家的小路前,上面下来一个粗壮的保镖,以及一个细瘦苍白的男人。

叶静潭目光扫过面前的破旧房子,最终落在院子里勤勤恳恳扫地的男孩身上。

“郑星星?”叶静潭眼里流露出失望,“这明明一点也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