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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听说过!

叶烦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一些事。

说起来也怪常光荣——跟圈子里的小辈聚餐聊赚钱时没收住,显摆他和叶烦的原始资本非常干净。

圈中小辈不太信,那年代当倒爷,家里又有门路的,有几个不“走后门”、“批条子”啊。常光荣见状表示他没干过这种事。人家就问他以前倒腾什么货物。常光荣坦白,叶烦亲自到羊城选货。走国际线时挑库存,成本价上车,转手卖给当地贸易公司,轻轻松松赚四五倍。

这几年房价虽然不曾暴涨,但因为暴涨过,常光荣就说托她的福,早早买了几处房子几处店面。末了还显摆叶烦的亲戚朋友但凡听她的,现在就没穷的。

小辈们不敢相信叶烦人这么好。

常光荣坦白,叶烦不会逼亲戚听她的,该说的她说了,听不听随意。

圈中小辈寻思着常光荣身家过亿,没必要糊弄他们,所以弄到好东西就给叶烦送去。叶烦非公职人员可以收。碍于耿致晔还没退休,叶烦就掏钱买下来。

小辈不要钱,叶烦问他们需要什么。

有人手里有一笔钱,不知道买股票还是干别的。叶烦就说自己至今没碰过股票。买也可以,买一二十年内不可能破产的公司,但收益顶多比在银行好点。

也可以投资互联网公司。叶烦楼上楼下有不少,她可以牵线。

总的来算等价交换。

最近叶烦公司估值八十亿的消息传出来,圈中小辈震惊。八月十五中午叶烦家来了十多人,他们很清楚金银玉石古董字画送不出去,就带一些用得着的上门。

其中一个就弄一袋米,说他家老爷子吃了不错,送给于奶奶尝尝。

有一位送来一篓子大闸蟹。

一个个放下东西就离开。

叶烦叫住他们,给饭店打个电话加订一桌。

到饭店包间,叶烦问他们想干嘛。

都清楚叶烦喜欢爽快人,便直言想跟着她喝口肉汤。

叶烦叫耿森森拿本子记下,谁谁擅长什么,有多少资金。耿森森写好,叶烦挑几个想干点实事又怕给父辈惹麻烦又想赚钱的,建议他们去南方买几间店铺干服饰,或者盖个厂房买几台塑料机。

此言一出,众人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叶烦见状让耿森森给常光荣去个电话。常光荣刚从厂里出来,准备回家吃饭。接到电话他干脆给家里去个电话直奔饭店。叶烦让常光荣坦白两年前奥运年一年营业额。

常光荣不明所以:“说这个干嘛!”

“说!”

常光荣犹豫片刻,伸出四根手指。

耿森森下意识说:“四千万?”

叶烦无奈地瞥一眼侄子。

耿森森不敢信:“四个亿?我天!不是,你的衣服镶了——”

“还有鞋和帽子。”常光荣补充。

耿森森张口结舌:“那那也太多了吧?成本多少?去掉税净利润也有七八千万吧?”

其实常光荣说少了,算上他旗下专卖店,五个亿多,净利润一个亿,还是在当年签了许多运动员代言的情况下。

常光荣仗着除了叶烦没人清楚,道:“没那么多。六千万!”

只知道盯着新兴产业的年轻人沉默了。

叶烦道:“我一个朋友的老婆快五十岁,以前是家庭主妇,这二年才出来,在杭城开服装店,头一年就赚了五十万。所以不要小瞧任何行业。我老同学以前早上卖早餐,下午卖卤菜,几年下来就在首都买了一套房。我知道这种生意你们瞧不上。又想稳又想赚钱,就不能光听别人说,需要下功夫了解。”

好一会儿,一位年轻人问常光荣:“如果我也做运动服生意呢?”

常光荣不在意地笑笑:“做呗。咱们国家这么大,容得下多家运动服品牌。再说了,你不干有人干。我管得了你也管不了别人啊。”

叶烦道:“你有门路也可以做手机。”

“手机不行,干不过大品牌没赚头。”

叶烦:“有市场。现在一部手机几千块,很多白领不舍得买,还有一些干小生意的,不需要拿出去充门面,对他们而言可以用就行。”

“可也赚不了多少钱啊?”

叶烦笑道:“你的多少是多少啊?真以为三千块的手机成本需要两千八吗?进口关税加上品牌附加值,加上国外人工成本,以及他们的盈利才是一部手机的真实价格。小品牌组装机不需代言人,国内工资低,又没有多少税,一千的手机能赚五百。”

众人傻了。

常光荣问:“是不是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叶烦摇头笑笑,对一群没比二宝大多少的年轻人道,“现在搞互联网公司的多,不等于谁干谁赚钱。股市行情好的时候也赚钱。一波行情下去有多少人赚到钱?有没有一成?我的公司你们甭想掺和。不过我公司需要多家供货商,我可以帮你们问问哪家缺资金,或者被同行挤兑,需要人分摊风险。如果你们打算做手机,我也可以帮你们联系国外供货商。手机的塑料外壳我也能帮你们解决。但我不会帮你们查一部手机需要多少配件,也不会帮你们找工厂组装。”

常光荣喝一口饮料,道:“什么都让你出面,你自己搞个手机公司得了。”扫一眼众人,“想自己当家做主,还是想给叶总打工?”

当然是想自己当老板。

耿森森笑道:“问我也行。我婶认识的人我几乎都认识。打官司咱也有人。不用一窝蜂的找我婶。”

众人忽然想到他老子不简单。

这顿饭结束,众人留下耿森森的联系方式。

叶烦听到“下车”愣了一下。耿致晔摸摸她的额头:“想什么呢?一路上一句话不说。我跟你说,这里是餐厅,不是你公司,不许见人就聊工作。”

叶烦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工作狂。”

“那你刚才琢磨什么呢?”

叶烦:“你战友和大哥同事的儿女找我取经,问干什么赚钱。”

耿致晔准备下去,闻言停下:“那么多国企不够他们大展拳脚?别太贪心!”

叶烦提醒:“一个个二十出头,进去也是给我们这一代打下手。哪有自己出来创业自在。兴许还能向长辈证明自己。”

“二宝这一代没吃过苦,又赶上改革开放接触到外面世界,十个有五个崇洋媚外,能老老实实在国内干事业吗?”耿致晔摇头,“你脚踏实地忙了多少年才有今天?让他们从二十六岁忙到四十?我看悬!”

叶烦:“收益和风险成正比。他们希望风险小,那只能赚小钱。想赚大钱就得拿别的换,比如漫长岁月。哪个都不想,以后走歪了也是自找的。我可没教他们赚快钱。”

耿致晔下车。

叶烦下来继续说:“我建议他们弄两间店面干批发生意,好像还瞧不上。”

耿致晔道:“眼皮子浅。又不是没本钱。多开几家不就行了。一家店四五十万,十家一年就是四五百万。除了贪污受贿空手套白狼,还有什么比这赚钱。我记得谁的儿子在甬城弄了一个服装厂,做西装和休闲服,比常光荣的运动服还赚钱。”

叶烦点头:“你说的这个我知道,马太太的许多服饰都是找他拿的。听说老板打小跟专业大师学画画,配色大胆又新颖,现在只接高定。他手下还养一个设计团队。人家有今天也是踏踏实实干出来的。”

耿致晔:“听说过,干了十几年,比你小十几岁比你还有韧劲!好像起初也没人看好,说他堂堂高干子弟做衣服抢女人的活,有些话比这还难听。也不知道碍了谁的眼。”

叶烦上辈子没听说过这家服装厂,怀疑老板跟她一样。干国际贸易那几年,叶烦有一次在甬城一家食品厂碰到他,他给员工准备中秋节礼,叶烦跟他聊几句便确定自己想多了。

“不遭人嫉是庸才。兴许只是嫉妒他。”叶烦想起耿致晔的表兄弟们,“我大学毕业后不服从分配,当倒爷,你大表哥不说我脑子有病?”

耿致晔攥住她的手:“对啊。不管这些。先进去。”

西餐厅服务员一看到他俩就笑容满面迎上来,“这边请。”带两人去角落里。

叶烦坐下发现服务员变了:“你同事今儿休息啊?”

“他辞职了。”

叶烦诧异:“不干了?”

“他说不想做一辈子服务员。”服务员摇头道,“谁想啊。还跟上次一样吗?”

叶烦接过菜单看一眼,只多了一道新品,就递给耿致晔叫他选。耿致晔选好牛排就挑自己很想尝尝的点心。

叶烦也没不合时宜地提醒糖分超标,毕竟他不是天天这么吃。

服务员离开,耿致晔小声问:“去你公司了?”

叶烦:“不清楚。销售处在街上,销售人员没什么事不去公司。”

“你把员工放外面倒是不怕他们挖人。”

叶烦轻笑:“不怕!他们不干有人干。”顿了顿,“别说销售人员,挖我的研发人员我也不怕。”

耿致晔问:“你那栋员工宿舍该住满了吧?”

叶烦摇摇头:“还有一半房间空着。五年以上的老员工都搬出去了。”

“自己买房搬出去?”耿致晔轻啧医生,“干五年就能在首都有个家,这待遇,难怪人家挖不动。”

叶烦看到服务员过来,无声地笑笑。

以前耿致晔切牛排很费劲。用多次习惯了,很快就把一块牛排切好,然后给叶烦。叶烦点头:“不错。过几天还来!”

“你说的!”

叶烦好笑:“又不是龙肉。你想吃我们天天中午过来。”

“我看电视里都是晚上吃西餐。”

叶烦:“要知道你大晚上跑出来,你的警卫员还睡得着吗?别给人找事啊。想吃回头买几块我们自己做。”

“有卖的?”

叶烦家的菜来自菜市场。肉食多来自乡下。这几年没去过超市,她不知道有没有牛排。叶烦先点头应下。

结账时叶烦问服务员店里的牛排卖不卖。

当然不卖。

不过叶烦要买,店长可以卖。

叶烦算算家里的人买十块。店长用泡沫箱装好,以至于叶烦到家牛排还没化。叶烦打算明晚做,二宝不同意,明天上班,不想回来用饭。

耿致晔:“我去接你!”

二宝眼中一亮:“对啊,忘了您最近啥事没有。”

耿致晔不由得想起上面交代的事。

自古由奢入俭难,禁止经商不就是让习惯了大手大脚的部队勤俭节约吗。这跟让烟鬼戒烟,酒鬼戒酒有何区别啊。

可是必须执行。

否则非得变成四九年的国军。

耿致晔微微摇头,算了,休假就好好休假,回到部队再想吧。

十一月,耿致晔回到部队仗着自己干到年底退休,大刀阔斧,严惩不贷,一个月就把他部拾掇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