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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殿下,今日乃楚王先动的手,在场的诸位皆可作证。”沈青琢收敛了笑意,“来人,将楚王拿下!”

萧弘曜咬牙切齿道:“本王若走不出这奉天殿,禁军总督徐广昌就会奉命入宫,你以为你逃得掉?”

“禁军?”沈青琢不慌不忙地笑了笑,“徐广昌此刻恐怕自身难保了,楚王殿下还是操心自己吧,孔尚!”

孔尚应声,上前就要拿下楚王。

说时迟那时快,立于右侧的邹鹏突然动了,闪电般拔起绣春刀架在沈大人脖颈上。

沈青琢心下一沉,“邹大人?”

刀光闪过的一刹那,萧慎瞳孔骤缩,身体反应快过大脑指挥,如同一头暴怒的野兽般扑上前去。

“别动!”邹鹏大喝一声,绣春刀微一使力,修长白皙的脖颈霎时映出一道血痕,“沈大人细皮嫩肉,可经不住绣春刀轻轻一划!”

萧慎的脚步顿时僵在原地,其他锦衣卫也止住了动作。

“哈哈哈哈哈哈哈!”见状,萧弘曜张狂地大笑起来,“沈青琢,你聪明一世,没想到关键时刻会阴沟里翻船吧?”

“邹指挥。”沈青琢微微仰了仰脖颈,“楚王已是瓮中之鳖,你又何必陪着他送死呢?”

“良禽择木而栖,卑职以为,楚王殿下才是良主。”邹鹏抵着他,低声威胁道,“沈大人,命锦衣卫都撤出奉天殿吧。”

“楚王殿下,风仪宫已被锦衣卫团团包围,您是否也该想一想娴妃娘娘的安危?”沈大人语气依旧沉着冷静,“宫中四处都是锦衣卫,今日即便微臣死了,您也插翅难飞啊。”

提起娴妃,萧弘曜面色一沉,“为了江山社稷,母妃一定能理解本王的苦衷,速速让你的人撤下去!”

言下之意,他不会再管娴妃的死活。

“微臣贱命一条,死不足惜。”沈青琢淡淡一笑,没敢看小徒弟的脸色,只吩咐道,“孔尚,将楚王拿下。”

“你敢!”萧弘曜大喝一声,“邹鹏!”

抵在脖子上的绣春刀往里深入一丝,邹鹏喝道:“沈大人,刀剑无眼!”

“邹鹏,我确实没想过你会背叛锦衣卫。”沈青琢无奈地苦笑一声,“不过你要想好了,我一个人死就死了,你一家老小的命呢?”

邹鹏持刀的手下意识又紧了紧,语气却慌了一下:“你把他们怎么了?”

“倘若今日沈大人有事,本王向你保证,你一家老小必定死无全尸,连邹氏祖坟也会永无安宁之日。”这时,一道阴森如地狱中传出来的嗓音响起。

邹鹏浑身一震,对上晋王殿下可怖如恶鬼的眼神,竟然不寒而栗。

“邹鹏!不要信他的鬼话!”萧弘曜试图冲上前去,“你忘了本王啊——”

一声惨叫,竟是萧慎重重一脚踹向他的后背,直接将他踹飞了出去。

孔尚迅疾上前压住楚王,并堵上了他的嘴。

“本王才是正统,名正言顺的储君。”萧慎一步一步朝两人走过去,“今日孤当着众臣的面承诺你,只要你此刻悬崖勒马,孤绝不追究你任何罪责。”

此言一出,邹鹏显然迟疑了,扣着沈大人慢慢往后退去。

萧慎继续道:“你若不放心,大可放了沈大人,孤来做你的人质。”

邹鹏面上神情挣扎得厉害,但还是没有松手。

自打沈大人入了锦衣卫,就注定了他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与其等着被人彻底架空,倒不如放手一搏,因而他才会被楚王殿下蛊惑,当场反水。

但他竟忽略了一点,万一楚王上位失败,那么他和家人的下场皆会万劫不复。

“想一想你的家人,想一想光明的前途……”萧慎不动声色地劝着,就在绣春刀松懈的一瞬间,徒手抓住了锋利的刀刃,反手折向自己的方向。

“先生!”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先生一把拉进怀里,同时一脚踹向对方的膝盖。

沈大人堪堪脱险,两旁待命的锦衣卫一拥而上,死死制住了邹鹏。

“没事了,没事了……”一颗濒死的心终于重新跳动起来,萧慎用力将先生按在胸前,嗓音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颤抖,“没事了,先生……”

“对不起……”沈青琢大喘了一口气,这才惊觉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

嗓子哽得说不出话来,但此刻两人身处混乱的奉天殿,萧慎不敢表露太多情绪,只能狠狠吸着先生的气息,确认自己怀中的人很安全。

片晌后,沈青琢缓过神来,伸手推开小徒弟。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还是得避嫌。

“太子殿下——”但他刚一开口,目光触及鲜血淋漓的右手,刀架颈侧的镇定瞬间土崩瓦解,“你的手流血了,好多血……”

“一点小伤,不碍事。”萧慎深深吐出一口气,低声安抚道,“先来收个尾吧,先生。”

***

深夜,皇宫重新归于沉寂。

奉天殿的血迹已清理干净,光熹帝也回到了紫宸殿,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呼吸声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萧慎简单包扎了一下右手,决定先应召去见他最后一面,听听父皇他老人家,还有什么未了的遗愿。

“父皇。”他踏进内殿,缓步走至龙榻前,“您召见儿臣,还有什么吩咐吗?”

光熹帝费力地睁开双眼,“走……走近一点……”

萧慎沉默片刻,依言又上前一步。

“木已成舟……”光熹帝也不知打哪儿生的力气,遽然抬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袖,“但你要记住,沈青琢今日能扶你上位,他日、他日也能夺了你的江山!”

萧慎语气平静:“父皇放心,先生不会那样对我的。”

“愚蠢!沈家小儿背靠幽北,如今更是……更是在宫中一手遮天,假以时日定会、不甘屈于人下……”光熹帝拼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地交代道,“你六叔向来没有、争权夺位的野心,你登基后……务必仰仗秦王,助你坐稳皇位!太后一党贼心不死,可借戚氏之力掣肘沈氏,坐山……观虎斗,再伺机……伺机将这帮乱臣贼子、一网打尽,万万……万万不可让萧氏江山易主!”

他一生殚精竭虑,登基前与兄弟斗,登基后与太后斗,为了不让皇权旁落,他耗尽心血,没成想最后却为他人作嫁衣裳,这叫他如何能甘心闭眼?

萧慎一言不发,似乎将他的话听了进去。

光熹帝目眦欲裂:“做皇帝,绝不可心慈手软!你答应朕……杀——来日必杀之!”

“啧……”萧慎终于有了反应,他将衣袖从干枯的手指间拽了出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的父皇,“先生一手遮天,权倾朝野又如何?”

光熹帝瞪大了黑洞洞的眼珠子,“老七你、你……”

萧慎笑了一声:“只要先生喜欢,即便要我将萧氏江山双手奉上,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