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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宝见着一并送来了一千六百八十贯钱,外还有两间铺子的赁契。

他瞧着三张五百贯数额,三张五十贯数额的交子,外有三十两的碎银,心头说不出的满意。

问铁男道:“可晓得那商户做得甚么生意,如此阔气,一应能拿出这样多的银钱来。”

“听得是做古玩生意的,需得是要一间位置好又大气的门面儿来经营。那些个小铺他嫌门脸儿小了,不肯要,就敲得中咱府上的小楼。”

铁男道:“外在的两间小铺儿是为族中同经商的亲眷赁下的,一个用做了吃食生意,一个做了首饰。”

萧元宝道:“那倒真是生意之家。”

“是咧,若没点子家资,商户还真置买不起云平坊一片儿的铺子。”

磷州铺子的盘买,铁男都是跟着祁北南去办的,彼时他心头还怕赁不出砸在手上,如今再见着那头翻天覆地的变化,心头只敬佩祁北南的远见。

下晌,铁男歇息了些时辰,祁北南下职回来,又去拜见了人。

祁北南见着铁男,道:“长高长壮了,愈发得像个主事的人了。”

铁男多不好意思:“郎君勿要取笑我,若不是郎君事事在信中与我交代,小的能办好甚么事。”

祁北南道:“你能不能办好事情,我心头有数。”

铁男得祁北南的认可与信任,心中很是欢喜。

他与之回禀了磷州的事务,后又道:“说起郎君的先见,原先那带看铺子的房牙,心中不知多感激郎君。”

“他听了郎君的话,后头捡漏也置了两间铺子在手上,如今卖了一间回了本钱还赚了几十贯,另一间赁出去吃着赁钱,日子不知过得多滋润。”

“日里撞见了小的,还常邀我前去吃酒。”

祁北南失笑:“那也是他听进去了话的缘法,若没信去,今来云平坊的铺子涨起来,也只能干瞧着失悔。”

“不过当初能好价钱盘下铺子,也多亏得他从中周旋,如今能沾得些好,也算是回馈他的诚心。”

“是矣。”

祁北南道:“眼下手上的铺子还余下十二间,宅子售出了,你不能没有个落脚处。留间铺子你自改建了住着,剩下的铺面见着出价高的按照市价慢慢往外赁出去便是。”

铁男应承下来。

祁北南道:“你好好踏实的在那头做事,待着京都这头忙罢,我会与哥儿谈,教他与你在老家庄子上寻一个你爹娘合心意的哥儿姑娘与你成家,届时去磷州,也好叫过起来好日子。”

“他们二老在庄子上做事无不尽心,老爷也满意。府上定然不会亏待你们这般忠心为主的一家子。”

铁男听得祁北南对他的打算和安排,心头十分感激。

连忙跪身相谢:“昔年若不是教郎君救于水火,小的同爹娘老子哪有今日的好光景。如今郎君又与小的如此费心,小的当真无任感激,必当是勤谨忠心的为府上做事。”

祁北南应了声。

铁男在京城里住了两日,便返还了磷州去。

走时,萧元宝与了他路费,另又赏了十贯钱,两匹绸布,一套好茶碟。

手头得了卖宅和小楼的钱,手头一下子就宽松了起来。

先拨了四百贯与明家,早早的还了置家什的银钱。

接着又拿出三百贯,在京郊置地。

眼看着开了春儿,再是不整地出来,那且要误了春时去。

两厢就去了七百贯的大头,立时铁男送上来的一千五百八十贯就去了一半。

余得八百八十贯,另手头还有百余贯的钱,倒是也还能凑个一千贯出来。

祁北南看着账目可观,于是翻看了黄历,选定了四月初九这么个宜嫁娶的日子。

一头与家里去了信,一头早早的在吏部做了申请,婚嫁休沐吏部批三日假,但得提早报,如此才好做安排批下来。

这事往吏部一禀,那就是定在铁板上的事了,轻易做不得毁,否则便是借故假休,那可是要治罪的。

事情定下,陆续便拟定请帖。

祁北南来京时间不算长,熟悉的同僚就那么几个,亲眷又都在老家,能来的不多。

一番盘算下来,届时办个八桌子已然不差,但为着妥当,还是预先备十个桌子。

“若是能在县里办宴,必是热热闹闹的,能办个四五十桌。”

祁北南看着萧元宝沾墨写帖,有些歉意的与他说道。

“四五十桌京里如何摆得下,还需去赁宅子置宴,更添麻烦。”

萧元宝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与祁北南道:“时下就十来桌子的客,咱们新宅子就周展得开,我觉着还多好。”

一边上收拾箱子的蒋夫郎也道:“是啊,人少些不麻烦,来的人多人少不要紧,要紧的还是你们俩成亲这个事儿。熟好的几桌子人来吃个宴,也一样热闹舒坦。”

祁北南闻此,便没再说。

他点看了这些时月蒋夫郎陪着萧元宝一同采办的日用,已经装了二十抬箱子。

梳理妆发用具装了两箱子,譬如是木梳、竹篦,梳妆匣;漱口盂、刷牙子、牙粉、头油等等物品;

又有床上用物,春夏薄缎鸳鸯盖被,鸳鸯枕,床帘,幔帐;秋冬厚棉暖褥,兔毛垫子……八铺八盖。

这就给装了六抬箱子去。

外还有四季的衣物料子,药材香料,就不一一细说。

这些东西零散,花用银钱倒还好,只是繁琐费心思。

按理来说是萧家当与萧元宝置办好的,但家中那般情形,也没那许多讲究早早的给他置办出许多的嫁妆来。

现在办来,一来是装一装门面儿,二来也是婚后确实能用着。

“还不曾置办首饰么?”

祁北南瞧着尽数是些日用,却不见重头的首饰。

萧元宝道:“我想着不必要,这些东西已然够多了。”

他的嫁妆到头来还要祁北南看着置办,也怪是不好意思的,弄了这许多的物,他已经觉得很够了。

那些金银首饰的,轻易的就是百贯的钱不说,他也不如何爱戴。

“小哥儿不似姑娘家,有许多的花样首饰,我原本那些玉簪玉佩也够使了。”

祁北南知晓他的顾虑,道:“便是哥儿的首饰不似姑娘的多,可也有得能办,能买。”

“我们家这般是聘礼嫁妆合一处置办,不能少。”

“前些时候,我瞧街上有贵家的哥儿戴璎珞,倒是很精致好看。”

祁北南道:“你不喜欢也买些放着,想用时总比没有好。”

说罢,他看向蒋夫郎:“教蒋夫郎与你掌眼,一并去挑,若教我一应与你买来,那可未必入得了你的眼。”

蒋夫郎见此,笑道:“祁大人说得不错,这些物放着也不变,将来还能与孩子用戴。”

萧元宝受两人的劝,便只好应了下来。

于是又前去置办了一副金制的如意葫芦掐丝璎珞项圈,一副银制的祥云锁项圈;又还青玉、白玉、珍珠宫绦各两条……

八个匣子的首饰,足费了三百贯钱去。

这厢东西差不多就置齐了,再就是宴席的事情。

京都置宴再是容易不过,出门寻了四司六局,一应教与他们,办的那叫一个妥妥帖帖。

置宴的桌椅板凳,要显耀,有紫檀的、黄花梨的供选;若想亲民,那也有榆木、核桃木的供选;

碗碟儿盆盘,能选的就更多了,有官窑的,有民窑的;还有金制的、银制的;

宴上要吃的菜,果儿、糕点,酒水,全然可供挑选。

萧元宝看得眼花缭乱,就是蒋夫郎与人做了半辈子的席面儿,也还是头回见着如此周道的备席人。

止不得的咂舌京都果真不是等闲之地。

两人瞧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到底还是四司六局的老道。

问询了萧元宝是做甚么宴,官宦之家做宴还是寻常百姓家,又或者商户人家。

萧元宝与之一一说来,里头的人便有了数。

又问是多大的官儿,是想要大排场,还是求好求实惠。

萧元宝只谈是新官,无需显耀的大排场,但也不能落得人说小家子气,中等不张扬最好。

于是里头的人便与他荐了用寻常的核桃木桌凳儿,不显排场;

碗碟就用官宦人家用的青花官碟,雅致内敛又显门第。

至于菜样,十桌子的人,不算多,就置那般精致可口的菜席。

一桌子五贯钱,酒水用得是羊羔酒,以及樱桃果酒。

鲜果就吃梨与葡萄,糕点做应时节的百花糕和喜糕。

萧元宝见着在此处算中上等,价格算不得极高,也并不是那般很贱价的席面儿。

与蒋夫郎瞧看了,没什麽问题,便先应了下来。

回去说与了祁北南听,他闻之未有不妥之处,这才唤人过去缴纳了定金,定好了日子。

时间一到,那头便会安排人过来办宴,这些人经验老道,上与达官显贵做过宴席迎过宾客;下也与出得起银钱的平民老百姓置过席。

为此银子拿出去了,只消安心就好。

只这十桌子的席面儿,得六十贯钱,另外聘四司六局的人又是另外的花销,总之合计下来,一场宴办下,合计得八十贯钱。

寻常人家,当真还请不起这四司六局走上一趟。

蒋夫郎叹说京都的便利,做宴有专门的人妥帖,坐在家中不想动手烧菜,想吃甚么,又有索唤送至家中,实在是好。

尤其还有夜间,夜市兴起后,索唤更是遍布。

最要紧的是,人来人往,民风开放,总是能寻着乐子消遣,不似村野小地间,眼睛都落在别人的阴私和闲事上。

三月初上,收到了县里那头的信,萧护这月里要动身前来京都了。

萧元宝得闻消息,欢喜不已。

他已然好些时候没见萧护,心中挂记想念得很了。

知晓了他已经预备着来,心里头只觉日子愈发的有盼想。

心头高兴,便提了篮儿,想上市场去买一方羊肉来,炙与蒋夫郎和祁北南吃。

三月天儿里,午后的天气已经有些暖和了,街市上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与城外的绿起来的地皮子一同欣欣向荣。

人逢喜事精神爽,萧元宝瞧甚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