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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适合与匹配,就像是为他而生一般,温润剔透,氤着浅淡的暖意,令人不自觉想去爱抚摸揉,或是将之仔细收揽,极近呵护照顾。

的确是好玉。

萧远潮显然不在意一旁的越辞,说道:“送出的东西再取回的确不合礼数,可此玉是我母亲所留下最后之物,于我而言意义非凡。”

接过玉佩之际,薛应挽掌心却停留在相触二寸距离,慢慢地问:“既如此重要,当初又为何赠送于我?”

萧远潮眉目坦然,对他却没什么好语气,甚至有些疏离:“当初年少,也不懂事,这些年我未曾取回,是想着送出便没有再拿回的理,可宁宁听说此物重要,便说让我取回。”

“总归是母亲留下,给后人之物,”顿了顿,继续道,“我和宁宁,不日便要在宗门成亲了。”

薛应挽心念微动,抿着唇,低低“嗯”了一声。

“原来如此,”他唇角扯起一丝很淡的弧度,看不出笑意,还是那副温和模样,端方有礼,“确实,结契在即,是当将家传之物赠予,如今留在我这处百年,也算替你保管了。”

玉佩被交还到萧远潮掌心,二人肌肤短暂相触了一下,很快分离,一点余温也尽数散去。

太过熟悉的东西或人,分别时,总也会有不舍。

像是割舍掉一个百年间日夜俗成的习惯,不适应地空落感恰如其时涌现。

恍然间,他想起这块玉佩最初时被送到自己手中时,二人关系还没现在那么差,甚至算得上莫逆之交。

那时的薛应挽修行速度并不算差,开了灵智后,短短数年便已筑基,只是他性格温善,喜好自己一个人躲起来看书习剑。

萧远潮是唯一一个与他年龄相仿,为他出头,愿与之交好的人。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在宗内几乎同进同出,看到薛应挽,那萧远潮定然也在不远处。

萧远潮的师尊文昌长老也对他极是喜爱,知道他爱做糕点,特意为他寻了山下集市的食谱,带他到小厨房,找了个小椅子让薛应挽踩上去,在灶台间一次又一次试验。

最初糕点咸了淡了,都是文昌长老和萧远潮一点点替他试出来的。

薛应挽本以为他会一辈子站在萧远潮身边,为他送食,擦剑,在同样的月色中对饮,眼神中情意不必言明。

直到萧远潮二十二岁,文昌长老离世,自请下山历练。

三年后,他带回了宁倾衡。

而后时移事迁,岁月更迭,薛应挽也逐渐明白了许多。

很多事不会如想象中一般顺利发展,保不齐哪日天降横祸,或横生枝节。

如果当日他没有做出在苦思殿的抉择,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玉佩脱手的瞬间,薛应挽忽而释怀了。

有的东西存在,是美好的寄托,而有的东西留存,则是一块压覆的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崩塌,会砸落成无数碎块,搅得人血肉模糊。

好在,这块石头终于被轻轻地放下了,没有震天动地的动静,平淡不过地落在了厚厚的砂石中,没发出一点声音。

薛应挽微低下头,向萧远潮行礼:

“那我便祝贺师兄,得遇称心如意之人,愿你二人往后万事顺遂,情意久存不减。”

一个挑不出错的祝福,与每一个表达恭贺的弟子一般,称呼也是最为普通不过的“大师兄”,而不是曾经在唇边舌间滚过一遍又一遍的“远潮”。

到此为止,刚刚好。

事情到这里,已经可以结束了。

可萧远潮没有走。

他摩挲着掌心玉佩,道:“薛应挽,我们本不该到如此地步。”

薛应挽唇瓣微动:“过去之事,不必再提。”

“我倒是也想不提,也想忘记,”他说,“可是这么多年,每每入夜,我总会梦见当初之景,令我辗转愁思,不得安眠。”

“这百年间,我一直在想,我欠你一命,替你瞒下那日之事,到底是对还是错,”萧远潮嗓音更沉更冷,微咬着牙,却不像是对曾经好友,而是对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宿敌,“我到现在也想不通,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及越辞在场,萧远潮随手施出一道风障,足够阻碍元婴以下弟子五感,包括听觉。

只是恰好,越辞才得了一件能令五感突破屏障的法器,不仅如此,还能放大视觉与听觉,将数里内声音与情境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透过屏障,能看见萧远潮与薛应挽对峙之景。

朝华宗内人人仰视的大师兄萧远潮,此刻将玉佩紧紧握在掌间,早已没了方才傲极模样,只恨极般怒目而视,从喉中挤出沙哑字眼,一字一顿,咬字铿锵:

“——薛应挽,当初我师尊对你这么好,将你当亲生孩儿一般对待,你那日究竟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