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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名字,爷俩都有这个字。

方熙玉越是恼火,孟涵山笑得越开?心:

“歇歇气,婆婆,我一个做媳妇的,怎么可能把谁挤出集团?倒是你,是因为景澄出国?生气,还是因为他不听话?了?生气?放心吧,姓方的都是你的乖孩子,最后不都是乖乖呆在家里。”

咬人的狗不叫,她既然直接跟董事长翻脸,那?说明她已经咬下了?一口肉。频繁出差,对?夏茯严防死守的事情有了?成效:

“比起澄澄,不如关?心关?心你的嘉诚。想想遇到亲爱的董小姐后,手里还剩下多少?股份。”

孟涵山再次抿了?一口红酒,随手抄过一张照片,三下五除二?叠成纸飞机,朝方熙玉丢了?过去?。

“你!”

方熙玉指着儿媳的鼻子,下意识挥手要把袭来的异物打掉,但近了?却发现上头图案又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只好不情不愿地挽着手臂地去?捞。

可惜她毕竟年纪大?了?,身手远不如从前。

一阵手忙脚乱后,纸飞机“啪”地摔在地上,像颗熟透的烂水果。

……

孟涵山的回忆正式变成了?一地纸飞机,就像热恋时希望爱人带着她远走高飞的愿望一去?不返。

她赌过一次,那?之后再也不抱有期望。她需要坚不可摧、一往无前,把仅剩的一切留给?这个家里唯一无辜的受害者!

海外业务蓝图已成功落地,算上她手头的股份,以及方嘉诚那?个蠢货被骗走的部分,方斯宇在公司的话?语权可谓空前绝后——集团是你的,弟弟不会?抢走你的东西,等到医学进步,你痊愈后就能得到整个方家!就算后面有什么问题,妈也会?为了?你把它们全挡下来的!

孟涵山语气激动,情绪饱满,喜悦到发狂。

她把一颗心挖出来递到大?儿子手上,如果不够,她还有一身血液能抽给?他。

快!把他们拿走吧!

但方斯宇不觉得这有什么可高兴的。他端详母亲的脸,想:啊,她喝了?很?多酒,看起来没有睡觉,她累了?,她瘦了?……即便面带笑容,仍旧痛苦非常。

比起礼物,更像是把刀递到他手上,请他结束自己的苦难。

这让方斯宇感到万分迷茫,他再三确认:“一定要这样么?”

你已经彻底放弃他们了?么?这样你的痛苦就能结束了?么?

作为哥哥,他虽然说不上喜欢景澄,但也没到恨他的地步,为什么他就能和喜欢的人离开?呢?叫人羡慕、嫉妒、还有些?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母亲,她也不恨弟弟。

他其实能从她把弟弟塞给?周鸿霞的举动里,看出她幽微的在乎,说到底,她只是没法面对?小儿子罢了?。

她太痛苦了?,以至于有还有很?多没法面对?的东西。比如自身的幸福、理想,又或者他的真实想法。

在孟涵山沉默期间,方斯宇给?出了?另一条路:

“我不在乎这些?钱,我只希望你能开?心,能自由。景澄已经走了?,我们也可以像他一样,离开?这个家,去?真正想去?的地方。不要留在这里了?,好不好?”

孟涵山说:“不好”,她不要什么快乐也不要什么自由。

毕竟真要那?些?的话?,不结婚就好了?,不生孩子就好了?,不负责就行了?。可那?样就没有方斯宇这个人,也没有给?他治病的钱了?。

他一无所有来到她怀里,总要得到什么吧?

“是我把你带到这个世?界的,我得给?你最好的。你到底也是方嘉诚的血肉,这是你应得的!真的离婚的话?,分走的钱要怎么办!你的病要怎么办?!”

问题走进了?死胡同,方斯宇听得喘不上气来。

他一难受就会?去?看办公桌上的小盆栽,那?是涵山买给?他的“守护天使”,看着据说能替主人吸走不幸的芦荟总能获得些?心理安慰。

不幸的是他的身体实在太差了?,就连耐活的芦荟也会?濒临死亡。物似主人形,他原来觉得芦荟就是被天生心脏病折磨,随时会?死去?的自己。

可今天听来,它何尝不是为孩子扛下一切的母亲呢?

方斯宇望着那?颗即将枯萎的植物,心里反倒有了?主意:

就因为他的存在,她才被困在钢铁森林的一角,久久不能脱身。

他就是寄居在她体内的一颗毒胎,夺取了?她的养分与幸福,而她的痛苦也同脐带缓缓缠绕他的脖颈。为了?彼此苦苦支撑,却不得善终。

不能再这样了?。

方斯宇决定在三十岁这年意气用?事一把,听听这颗残破心脏的想法。

他没有像以往那?样说:“好的,妈妈”,而是说:“我知道了?,我想先?处理一些?邮件再回家”。

孟涵山 离开?后,苍白的青年抱着瘦小的芦荟,开?启了?短暂的旅游。

公司的楼顶不行,他手下的无辜员工受不起这种惊吓。

公园的湖泊也不行,那?是个散心的好地方,不应该被人污染。

方斯宇循规蹈矩了?快三十年,生活范围只有指甲盖大?小,以至于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所以在把芦荟埋入公园的土壤后,最后还是回了?家。

他用?脏兮兮的手指拧开?白色的药瓶,将药片全部吞进嘴里,躺在床上,闭上双眼。

S市的夏天即将过去?,午夜的风已经不再让人觉得凉爽,反倒叫人觉得凄冷。坐在阳台的烂醉的孟涵山感到一丝寒意,她在听到大?儿子回家时,清醒了?一阵,现在又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彻底没了?喝酒的兴致。

马上就是秋天了?啊。

她趿拉着拖鞋走进室内,第一反应不是找件外套披上,而是要给?熟睡的长子多加一条毯子。当妈的总是有这种本事,对?孩子是“饿了??渴了??还是心脏又难受了??”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应。

青年睡在儿时的房间,可能确实是冷了?,他身体蜷缩的样子像是个羸弱的婴儿,孟涵山爱怜地估摸他的苍白面庞——

入手却是一片冰凉。

“斯宇?斯宇?!”

女人的恸哭打碎了?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