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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钢刀朝于栗磾削来,于栗磾侧身避过,战马想从雍骑的缝隙中穿过,却被两匹重骑挤在中间。眼看要与重骑相撞,于栗磾知道若是撞下自己所乘的战马轻则受伤,重则腿断。

在两军对冲的情况下落马,只有等死一途。于栗磾用力一夹座骑,战马嘶立而起,将黑矟用力扎向地面,借着黑矟的反弹之力,强力将马身侧转。

待马蹄落地,身旁的亲卫抢上前替他挡住划来的钢刀,于栗磾不敢迟疑,拨马朝后退走,而身后魏骑被重骑撞得人仰马翻。

裴强率领一千五百重骑驱赶着魏骑朝东奔逃,叔孙建此时也整顿好兵马,率领剩下的近两万轻骑正追在于栗磾身后朝西而来,不料与退逃魏骑挤撞在一起。

场面杂乱不堪,叔孙建忙下令散开。毕竟雍军重骑仅有一千五百,魏骑听见号令,很快将雍军重骑团团围困住。

裴强按照杨安远的叮嘱,将重骑凝成一块,只管朝着一个方向冲杀,带动魏骑朝东行进。

此时,杨安远下令战马仅披面帘、当胸,鸡颈、马身甲、搭后、寄生等马铠去除,减轻马匹的负重,五千将士重新上马,在杨安远的率领下朝魏骑杀去。

战至此时,魏骑伤亡已超过万数,近三成将士伤亡,军心浮动。当杨安远所率的五千兵马再度杀至,魏骑看到马首处的面帘和当胸,以为雍军又出动了大批重骑,这哪里抵挡得住。

不等雍骑接近,魏骑便开始四散逃窜,叔孙建正在里层指挥魏军用弓箭、长矛对付困在阵中的雍骑,猛听得外围乱成一团,不及询问缘由,只见数百步外又有大批的雍军重骑出现。

不要说普通魏军将士,连叔孙建也感到胆寒,雍军哪来这么多重骑,这仗还怎么打。长叹一声,叔孙建带着亲卫朝渡口处奔去,再晚上一刻钟,恐怕自己的性命也要交待在这里了。

杨安远没有下令冲断魏军搭建的浮桥,甚至驱赶着魏军往浮桥方向逃窜,给魏军一线生机才不会舍命相搏。

两丈多宽的浮桥,仅能容得四五骑并行,此刻魏军都想逃命,纷纷朝浮桥上抢去,互相之间挥刀相向,浮桥四周都是落水的魏骑和战马。

自觉逃生无望的魏骑在雍军“弃杖不杀”的呼声中跳下马,丢了兵器蹲地等候处置。杨安远纵马从汜水岸边一路往东驰去,到处都是无主奔跑的战马,到处都是蹲伏于地的魏军。

河风吹拂在杨安远满是汗水、血水的脸上,说不出的快意凉爽,看着将士们开始押着魏军排成纵队,往成皋关方向移动,十多条长队绵延数里。

投降的魏军不下万人,这些人很快会变成田间劳力,开沟挖渠、平整道路,最终成为安玄争夺天下之战的助力。杨安远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自己也会因此战名留青史。

裴强满面笑容地驰来,高声道:“杨将军,愚方才追往荥阳方向,王太守也率军出城打扫战场了。”

看了一眼排成长列的俘兵,裴强喜笑颜开地道:“末将恭贺将军立此大功,名动天下。”

杨安远满面春风地应道:“同喜、同喜。”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有人欢喜有人愁,黄河北岸,叔孙建带着数千兵马在浮桥北端严阵以待,接应己军回归,阻挡雍军北攻。

最初浮桥上争抢逃命的将士已不见了身影,数里长的浮桥已有小半个时辰看不到人影。叔孙建心如刀割,五万儿郎过河,仅仅回转万骑,大部分儿郎留在了黄河南岸。

于栗磾脸色铁青地站在叔孙建身边,他征战四十余年,从未经历过如此惨败。耳边听着河风吹动旗帜烈烈作响,虽是身在盛夏,于栗磾的心中却生出寒意。

直到现在于栗磾还不敢相信,雍军居然以万骑兵力大败五万魏骑,即便雍骑动用了重骑,也不至于惨败如厮。这次失败,主要是轻敌,选择了汜水东和黄河南的地段,起初以为平原地段有利于己军轻骑驰骋,却没料到更利于雍军重骑冲击。

于栗磾痛恨自己被雍军用火药搅乱冲锋阵势时没有及时地将阵列散开,以至于被雍军重骑一路碾压赶到河边,数万儿郎受地势限制在窄小的空间与重骑硬拼,伤亡惨重,而成皋关中雍军新参战的重骑出现,粉碎了魏骑最后获胜的希望。

“拆桥”,叔孙建望着空荡荡的浮桥,干涩地下令道。

此战传扬开去,必然大大地挫伤魏军的自信,从此之后魏军很可能谈雍色变,而雍军对魏军再无惧怕,这种心理上的转变甚至比伤亡数万将士还要可怕。

看着浮桥在水中分崩离析,叔孙建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