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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李家不过是托了人在贾政耳边提了一嘴,贾政就肯了。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啊,国子监里头,每三年出多少举人,自家儿子虽说没资格进去读,可是能得国子监一干先生指点一二,那也是好的。

有了这么个儿媳妇,等着贾珠这一代,自家就能愈发洗去身上勋贵的痕迹,真正成为文官阶层的一员。

贾政那是越想越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给李守中那边递了名帖。

李守中也打听到荣国府似乎看起来还算是和谐,贾珠在东山书院名声也不错,长得好,人勤奋,也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意思,反而跟同窗关系不错。至于功课,虽说没排到甲上,却也是中等偏上了。

读书这种事情,不仅看天分,也得看时运。李守中那个妹夫,天分不错,时运却是不佳,因此屡试不第。而贾珠就属于时运不错的,能在江南那边考上秀才,哪怕名次偏后,也算是不错了。

李守中就觉得贾珠是个有运道的人,便是没有,他还有家里托底,女儿嫁过去就是少奶奶,只有享福的份。

因此得了贾政的帖子,便知道贾政也是乐意的,当下就与贾政见了一面,贾政这人科举不成,但礼仪谈吐并不差,他本身又挺看重读书有成的人,而且性子跟李守中一般,都有些严苛古板之处,两人一番交谈,竟是一见如故。

李守中这下彻底放心了,当时就跟贾政交换了信物,等着回头请了官媒,开始走流程。

贾政略带一些醉意回家,想着这事得叫老娘和老婆知道,只是自己这个样子,不好直接去荣庆堂,因此,便先去后头找了王氏。

因着这会儿已经不早了,王氏之前伺候着老太太吃了晚饭,回来之后叫赵姨娘和周姨娘伺候自己吃了一回,便又叫玻璃去给她绣一卷经书,自己准备供到佛前,玻璃如今没有赵姨娘受宠,在王氏这边也不敢拿大,她原本在贾史氏那里,就帮着做针线,如今也只好领了任务,老老实实回自个屋里,点灯熬油地开始绣经书。这不是什么容易的活,她认识的字不多,只能照着绣,若是绣得不好,还得拆了重来,又是一场麻烦。

隔着窗户,瞧见贾政进来,还想要看看有没有机会伺候,若是能得了贾政的允许,将这绣经书的差事往后拖一拖,那也是好的。

结果就看见贾政进了王氏的屋子,玻璃撇了撇嘴,以前觉得二太太是个绵软的,如今到了她手底下才知道,这位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凡是能让姨娘通房做的事情,都不叫下头丫头来,因此,丫头们反倒是说二太太慈善,苦的却是她们这些人。

这会儿也没到睡觉的时候,王氏也不识字,就盘膝坐在隔间的一个小佛堂里头,对着一尊观音像,捏着一串数珠念佛。

贾政隔着窗户看见,不免就有些烦,子不语怪力乱神,结果家里后宅妇人,各种求神拜佛,闲着没事就吃斋念经,还要在外头舍香油钱。这也罢了,没得教坏了孩子,移了性情。

旁边伺候的丫头见贾政这般模样,忙一个过去扶贾政,一个去打热水准备给贾政梳洗,嘴里说道:“老爷来了,太太隔壁念经呢!”

声音有点大,王氏听见了,便将嘴里那句佛念完,才放下佛珠,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从里间出来,看到贾政,忙说道:“老爷刚吃酒回来?还不给老爷拿一块醒酒石过来!”

说着,又亲自过去,扶了贾政坐下,然后自己在一边坐了下来,想要问一句,是不是衙门那边有人摆酒,还是什么同僚亲朋?但是想想这事也不太符合贾政的性子,因此就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在下头已经拿了醒酒石过来,王氏忙说道:“老爷先含了这个,下头已经去做酸汤了,不如老爷先喝一盏酽茶?”

贾政不耐地摆摆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喝什么酽茶,没得回头走了困!”不过还是先喝了一盏蜜水,又含了醒酒石,感觉精神振奋了一些。

嘴里含着东西不好说话,贾政清醒一些之后,便将醒酒石吐出来,叫丫头们拿下去,然后才说道:“今儿个出去,却是给珠儿把婚事定下来了!明儿个我去衙门,不方便去母亲那里,你早上过去请安的时候,也跟母亲说一声!”

王氏心里一突,她心里头,自个儿子那是千好万好,贾瑚能娶王府郡主,自家虽说不能娶什么公主,但是,好歹也得跟贾瑚差不多吧!这会儿听得贾政的话,只得硬挤出一个笑来:“老爷看重的,定然是好的,不知是哪家的千金?我可认识吗?”

贾政一听就来劲了,有些得意洋洋说道:“也是珠儿自个出息,叫人家看上了!人家世代书香,如今还在国子监做祭酒,这样的人家,寻常也找不了,珠儿有这样的岳家,以后科考也能多一重助力,以后咱们有了孙子,也能得一份余荫。”

王氏心里愈发不自在起来,说道:“老爷说了这么多,我又不知道外头的事情,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家的千金呢!”

贾政醒过神来,说道:“国子监就一个祭酒,自然是李祭酒,还能有什么人?”

王氏听了,又问道:“既然老爷说李家世代书香,应该陪嫁也丰厚吧!”

贾政顿时不乐意了:“娶妻娶贤,若是光看陪嫁,那怎么大家不去娶那等商女?这样的人家陪嫁才多!你也别一门心思想着银钱,家风才学,那才是传家的根本!”

说到这里,贾政又想到之前王氏偷拿了自己帖子给薛家撑腰的事情,愈发不高兴起来:“你也是,便是心疼妹妹,也该劝她好生教养儿女,若是他们家儿子能读书上进,你妹妹才有后福,光想着什么皇商生意,那不过就是一身铜臭,谁又真的瞧得上他们了!”

见贾政连自家妹妹都贬损了一番,又提到之前的事情,王氏不免也不自在起来,见贾政已经下了决心,只得说道:“老爷说的是,我没读过什么书,只想着妹妹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回头我就叫人写信,叫她仔细教养一双儿女,日后也有个依靠!既然老爷已经跟李家那边说好了,那回头我禀了老太太,便选了好日子,请了官媒上门求亲。”

贾政听了,也舒心了,又叮嘱道:“不仅如此,珠儿的聘礼你也得当心一些!跟母亲那边商议一下,人家肯与咱们结亲,是看重咱们,可不能怠慢了才是!”

王氏又下意识想着能不能趁着这个机会,再从贾史氏那里掏出点私房来,继而又是有些不舍。体面一点的人家,聘礼送出去之后,都会跟着嫁妆一起回来,便是成了儿媳妇的私房,却也不亏。但是这李家,先前听都没听说过,别闹得除了个国子监祭酒的名头,就没什么家业,选了自家珠儿,就是冲着自家聘礼来的,这是卖了女儿换钱呢,别到时候那边随便陪嫁点书啊本子的,就将自家真金白银给留下了。

只是心里这般想着,王氏也不敢说出来,毕竟,她如今在贾政那里是真没多少底气。不过,她心里存了不良的第一印象,对未来儿媳妇就没什么好感,便又说道:“珠哥儿是个老实孩子,之前一心想着读书,身边就两个小厮充作书童伴读,如今在东山书院那里,还没带着去!我怕他光顾着读书,连人事都不知道,要不,回头我选两个老实懂事的,先教一教珠儿,别到时候成婚了,跟个呆头鹅一样,叫人笑话!”

贾政也没当回事,他少年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因此说道:“这样也行,不过李家那边倒是没什么纳妾的风气,回头儿媳妇进门之前,先将人打发了便是!你也得注意着些,咱们这样的人家,万万不能闹出什么庶长子出来,那是乱家的根本!”

王氏嘴里应了下来,心里却想着给贾珠找几个美貌多情的,自家儿子虽说老实,却也有些怜香惜玉的性子,到时候成婚了,难道真能把之前身边可心的通房给撵出去?真要是撵走了,对媳妇心里难免就会有根刺。当然,给儿媳妇添堵是一回事,但她也想好了,万万是不能让贾珠在婚前生出什么庶长子出来的。

说完了事情,下头酸汤也送过来了,贾政喝了半碗,拍拍屁股就走,王氏一看,他居然又往赵姨娘那里去了,不免又咬牙切齿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