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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见之难忘的气质,在良莠不齐的子弟堆里,也算独一份了。

幼圆说:“杨雨濛那个大嘴巴,昨晚你们俩前后脚出去的,还记得吧?她到处跟人讲,说你是故意留给沈宗良的。”

且惠觉得莫名其妙,“昨晚碰到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姓沈还是姓陈,为什么要故意?”

再者,大小是条披肩,丢了她还要重新花钞票买,有什么好故意的?

她有时候真的怀疑,杨雨濛这姑娘的大脑是不是没发育完全?

“杨雨濛嘛,她当然认为你是知道才这样的。”冯幼圆说:“她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也没人会去驳她。”

“怎么,沈宗良很出名吗?”且惠无语。

幼圆挑了一下眉毛,笑说:“东远新晋的大红人咯,年纪轻轻的,就跟一帮老资格平起平坐。还有他大哥,和他家那几个叔伯,都不是等闲之辈。”

想起沈忠常过世时追悼会的阵仗,且惠点点头。

她又问:“沈宗良怎么才三十?他大哥都快五十了吧。”

关于沈家那点子事,幼圆了如指掌,“他妈妈是老爷子的第二任夫人。沈宗良出生的时候,他爸爸年纪蛮大了呢。”

“我说新闻里沈夫人那么年轻。”且惠撑着脑袋,随口猜道:“杨雨濛喜欢他,是不是?”

“喜欢么,肯定是喜欢的。”幼圆忖度了一下,说:“她天天和沈棠因形影不离,跟在身边百般讨好沈夫人,怕不止是喜欢。”

且惠听笑了,“她那性子,要她整天地做小伏低,也是怪不容易的呢。沈宗良大她那么多,不可能没有女朋友吧?”

“还真没听说。”

幼圆凝神想了一会儿,又说:“前几年倒是有桩事传回国内。”

且惠歪在靠枕上,斜过脖子问:“什么?”

幼圆说:“就是魏晋丰的姐姐啊。魏时雨去加州读研,家里事先拜托了沈宗良照顾她。沈总为人体贴,出手又阔绰,据说开学前陪着她逛商场,要什么买什么。”

“都买什么了?”

幼圆弹着指甲回忆,“在爱马仕配了小一百的货吧,还订了两块梵克雅宝的钻表,沈总眼都不眨地刷卡买单。弄得魏大小姐一下子就陷进去了。”

且惠点点头,她完全可以想象,不必多说。

皮夹子是男人的第二张脸,何况沈宗良那么风度翩翩。

真说起缘由,恐怕肯花钱倒还是其次,魏小姐又不缺钱。

只怕还是沈宗良那副英俊长相太招人。

她说:“然后呢?”

“然后嘛,就是经典戏码啰。魏时雨铁了心要扎进沈总的怀抱,被婉拒了。人沈公子说,这只是基本礼节而已。她觉得自作多情了一番,无故收人礼物也怪不好意思的,大小姐就把东西全都退了回去。”

且惠坐起来问:“那沈宗良也要了?”

“没有,收下就不叫沈宗良了。”幼圆摇头,“他不在意这点小玩意儿的。”

且惠咋舌,“他沈家的礼节也太值钱了吧。”

说话间,庄新华丧着脸进来,没等坐下,先端起桌上的水咕嘟喝完,好似渴了一万年。

“喂!这是我刚用了的杯子。”冯幼圆出声制止。

庄新华嘴被占着,发不出声,用手指了一下,让她别跳脚。

且惠起身,又给他重新倒了杯,塞到他手里,“慢点喝。”

庄新华喝完,还给她,“论温柔,还得我们且惠。”

他往她们两个中间一挤,大手往两边一摊,仰面累瘫在了沙发上。

看他累得那样,冯幼圆盘腿坐着,弹了弹长指甲,奚落道:“怎么了,被人家争来抢去的还不好过?装什么相。”

“你去对付她们一下午试试!”庄新华摸了摸自己的左右胳膊,“我站在中间,人都快被撕成两半了。”

且惠听得云里雾里,她一向很少关心圈内轶事,哪怕关乎发小庄新华。

没别的,坐在草坪上喝着下午茶闲话他人,是富贵小姐的日常。

像她这种为生活奔波的人,每一分钟都要利用到极致,不是学习,就是赚钱。

“好像真的青了几块。”且惠扒开他的短袖口,看了看,“谁对你下这么狠的手。”

冯幼圆笑:“谢和胡两个呀。一个是对他旧情难忘的前任,一个是正和他勾搭的准女友。都觉得自己才是他的真爱。”

且惠反应过来,她有这两个女生的微信,这段时间经常刷到她们po文干架,倒也没有指名道姓,但字里行间能读出来,互相都骂得挺脏的。底下评论的观众也自动分出两个阵营,热闹非凡。

她都是睡前翻一翻,也没去想含沙射影的背后是什么样。现在幼圆一说,才记起来这么回事儿。

且惠摸了摸下巴,“所以,前阵子她们两个在朋友圈长篇大论的,都是为了庄庄?”

冯幼圆朝她这边挑挑眉,打个响指,“你总算get到了。”

“太离谱了。”且惠茫然地摇了摇头,“这个世界太离谱了。”

冯幼圆翻出微信扔给她,“有什么离谱的,你自己看她们发的朋友圈,微博上也是各种互相抬杠。”

“不,我只是无法相信,”且惠没看,她转头朝庄新华,“这场三角关系是围绕他发生的。”

说完,且惠就捏起庄新华的下巴,左右打量。

庄新华啧一声,烦躁地扭开脑袋,“别瞎摸八摸的好吧。”

“我想看清楚点,你有什么本事,”且惠说:“竟然让两个美女隔空互摔阴阳炮。”

冯幼圆噗地笑了句:“......还是你会骂。”

庄新华腾地坐起来,气得抖了抖嘴唇,说不出话。

人不好貌相的,别看钟且惠外表柔弱,但绵里藏刀的损人功夫,是十年如一日的厉害。

“好了,对不起嘛,算我说错话。”且惠并腿坐在沙发上,在他开口前,支起身体去握他的手,赔罪道:“我饿了,去吃饭好不好?”

三个人都懒得走远,就在酒店的会客厅点了菜,佐餐酒也拿了庄家的存酒。

幼圆咬着块糖醋小排,“且惠,马上开学了,你也不能一直在酒店住,冯夫人让你到报社大院去,过两天就能收拾好。”

她搅着海鲜粥,没怎么在意,眼睛盯着红黄的蟹壳,“好啊,我住哪儿都行。”

直到周六上午,她去看望陈云赓时,才听清了这个地方。

本来双休日,且惠都要去东四环的一家舞蹈培训机构,教小孩子跳芭蕾。

但那天她的课排在下午,又难得起早,便提上礼物去陈家,拜访一下爷爷的老上级。

陈云赓休养的地方,是不方便闲人进出的。

且惠出门前,按规定,提早打电话给元秘书,告诉他大概的到达时间,好叫山上的卡口放行。

元伯在电话里笑,“今天倒巧了,正好老先生腾出点空,你们年轻人也愿意来。”

对这位令人尊敬的长者,且惠始终听妈妈的吩咐,客客气气的。也就没去多想,他口中的你们,是她和谁。

出租车送她到园门口,师傅按捺不住好奇,“姑娘,你家什么人住这里啊?”

因为她实在矛盾,有着过分娴雅的样貌,上车后就没说过话,看起来是个不好言语的主,来的呢,也是一般人摸不着门道的地方。但出行却又叫出租车,这样的姑娘,不会连个司机都没有吧?

且惠付了钱,没有多说什么。关上车门前,只交代他早点下山,不要在附近逗留。

远处翠山连绵,从碧林深处刮来一阵清风,隐隐约约有山茱萸的气味。

它卷起且惠的白裙,打了个旋,又从她的身边吹走。

面前两扇铜门庄重肃穆,门身上精刻云纹团花,鎏金铺首衔住两枚铜环。

且惠停下来,与门前那座白玉拴马柱对视片刻,忽然有种跨越百年的入梦之感。

“小惠。”元秘书忽然出声叫她,“来了啊。”

钟且惠回头,脸上仍带着错落的痴痴懵懵,“哎,元伯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