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文学网laikanwx.com

万和送来的菜有八道, 由荤及素,主食是一品小米山参粥。

男大堂微笑着,“菜都上齐了, 二位慢用。”

沈宗良略一颔首,“小黄,今天辛苦你了。”

被他称作小黄的人笑,“分内之事,不谈辛苦。”

等人都走了, 沈宗良出声道:“好了,吃吧。”

且惠这才拿起筷子,从左看到右,“这是什么东西?”

她夹起面前的一例冷盘问他。

沈宗良看了眼说:“鲟鱼子鲍脯。”

他伸手去盛汤, 灯光下一只青白色调的手腕,把小碗端给且惠,“先喝点热的暖暖胃,来尝这道松叶蟹肉羹。”

她嗯一声, 搅动两下后抬起一调羹,“好香。”

沈宗良慢条斯理地舀粥,“是吗?比上次给你蒸的黄油蟹还好?“

“不一样的。”且惠停顿了一下, “不过,那不会是你第一次做饭吧?”

好像除了那一顿, 住了这么久,就没看他下过厨。

他放下勺子,依旧是不辨情绪的声音,“准确来说, 回国后的第一次吧。”

且惠夸他,“那你在厨艺上还挺有造诣的。”

沈宗良夹起一片酥炸鸭舌, “噢,我临时查的教程。”

“......好吧。”

吃完饭,且惠看他要去泡茶,便主动请缨,说让我做吧。

总觉得吃人嘴软,不做点什么事回馈沈总一下,觉都要睡不着了。

沈宗良把小罐茶叶递给她,“好,你来。”

她泡茶的姿势很老道,一双素白玉手,烫盏、投茶、摇香都赏心悦目。

且惠手提壶盖,轻轻刮去茶沫,出汤时尽可能地低,尽力不留余茶。

她给沈宗良斟上一杯,小朋友求表扬的神态问他:“怎么样?”

沈宗良抿了一口,略点点头,“还不错。一看就是跟陈老学的。”

“啊,你怎么知道的?”且惠惊讶道。

他不疾不徐地放下杯盏,“因为陈老也喜欢把沸水冲入壶心,老人家的习惯如此。”

且惠刚想说上两句,目光一转,发现了件清玩奇珍。

她径自站起来,走到圆博古架前,对着一个白釉盘看个没完。

那白盘花口折沿,盘心印着双禽衔花图案,繁而不乱,工整素雅。

且惠的手撑在木架上,回头征求他意见,“沈总,我能拿下来看看嘛?”

窗边月色溶溶,沈宗良举着杯茶笑了,“你看,看够了为止。”

她起身的那一刻,他还当出什么事了,原来不过为个盘子。

且惠小心翼翼地取下,坐回到沙发上,借着落地银丝灯,很仔细地瞧。

过了会儿,她求证般地问:“这是定瓷吧?”

沈宗良也没说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小时候耳濡目染过,她讲起这些来头头是道。

且惠捧着那个白釉盘说:“莲瓣纹呀,定窑器上最常见的的纹饰,它又通身细薄白润。”

“你很厉害,这就是定瓷,”沈宗良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我在纽约工作时,在一场瓷器拍卖会上,因缘际会拍下的。”

她得了夸,喜滋滋地又举高了些,翻到反面去看。

沈宗良睇去一眼,那釉色隔了上千年的岁月,白中闪着微黄,和灯旁的小姑娘一样,给人一种温软恬静的美感。

且惠看得久了,又因为怕摔,捏得很紧,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她抽出纸巾擦了擦,正要放回远处,却在站起来的一瞬间,被地毯卷起的一角绊倒。

往前倾倒的那一秒里,且惠根本反应不过来,但仍下意识地护着盘子,死命抱在怀里。

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方形大理石茶几上,心想这下死了。

那么尖锐的一个角,磕上去她今晚必破相,额头要保不住。

且惠索性闭了眼不去看,但下一刻,就跌进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沈宗良是半路横扑过来的,他手里的杯子被扔在桌上,滚了两滚,掉下来碎了。

他的背抵上硬度极高的石面棱角,吃痛地皱了下眉,闷哼了一声。

且惠在他的怀里抬起头,发丝凌乱,脸上惊魂未定,被吓得不轻。

她赶忙把那个白釉盘放上茶几,脱手后又去扶沈宗良。

沈宗良单手撑了地毯,由着她搀到沙发上坐着。

且惠挨着他坐下,惶恐不安地打量他,悻悻地去揉他后背。

她低着头,苍白的脸颊蹭在他胸口的白衬衫上,“你很疼吧?”

沈宗良吸了口气,“没多疼,不要紧。”

且惠还在自责,“都是我不好,走路也不知道当心的,对不起。”

“再当心的人也难免有失误,”沈宗良拍拍她的后脑,充满安抚的意味,“真的没事,你没磕着头就好。”

她撤回手,迷离惝恍地仰起头看他,嗓音稚嫩而脆弱,“为什么?”

沈宗良不懂,他宽大的手掌仍贴着她的头发,“嗯?什么?”

他问着她的话,循着她脖颈处的暖香,脸往下更贴近过去。

他们离得太近了,彼此呵出潮热的潮热的气息。

且惠的鼻尖几乎要擦上他的嘴唇,她的胸口起伏剧烈。

她再也装不下去,不能总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对一切的暧昧视而不见,跟他亲仁善邻地装下去。

落地灯形同虚设,光与暗共同酝酿了一场引人入胜的迷局。

且惠心里那份懵懂的渴望,在这样的昏暗里被无限放大。

她的双颊涌起红潮,“为什么总是这么看重我?”

且惠记得和他接触的每一样情形,一帧一帧记在心里。

在那辆出公务的迈巴赫上,在绿草成荫的高尔夫球场,在夜深的万和酒店门口。

所有这一切,都把她弄得心神不宁,从日到夜的自我怀疑。

她问得理所当然,是换了任何一个正常女孩,都会有的疑惑。

沈宗良的表情也很理所当然。哪怕与她鼻息交闻,呼吸近在咫尺。

他的骨血里躁动着欲念,声音却很平静,“小惠,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她喃喃,“我知道一点儿,但不敢信。”

且惠的嘴唇在他眼前张合。红润的,饱满的,宛如挂在枝头长熟了的桃子。

她靠得太近了,只要他一低头,就能吻上她。

沈宗良的喉结急剧咽动一下,小腹里像烧起了一把火。

这把突如其来的大火将他的嗓音烧得干哑。

而话说出口,却仍然低沉有力,他问:“你不敢相信什么?”

沈宗良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已经把人逼到了这个份上,还这么逻辑分明、有耐心地引导她。

且惠心里这么想着,也顾不得那些惧怕和威慑,直勾勾地看着他。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