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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清韵呼吸一滞,抬手就要去摘眼上的布料,却被人死死按着双手不能动弹,刚想说什么,布料之下的眼睛蓦然无力地睁大了几分,大脑似乎都空白了一瞬,过了良久才意识到那人正在自己耳边似笑非笑地说着什么:“到头了吗?嗯?”

凤清韵深吸了一口气,颤巍巍道:“许是……到头了……”

轻声一笑,跟鬼魅一样于他耳边低声道:“可惜,猜错了。”

“——!”

凤清韵藏在布料之下的眼睛蓦然睁大,按着龙隐的手腕一时间痉挛得竟然没能发出声音,就那么颤抖了半晌,尚未能回神,便被一下子拽入了不见天日的深渊之中。

最终,龙隐的腰围到底多少,还是凤清韵一边啜泣一边被迫用腿丈量出来的。

接下来的几日,仙宫诸事皆平,终于轮到龙隐心心念念的大典之事了。

关于道侣大典的仪制,最终凤清韵没有采用任何现成的仪式,而是一个人在仙宫的藏书阁中翻了无数旧例后,硬是用两天时间凭空拟出来的。

此仪制与现存的诸多道侣大典均有不同,但要说最大的不同,还是要数无需祭天这一特点,毕竟对于他们二人而言,祭天便相当于拜龙隐本人,着实没什么必要。

除此之外,凤清韵还在其中加了不少凡人大婚时的习俗,也算是全了某人心心念念的愿望。

按理来说,凤清韵前世今生主办过那么多场典礼仪式,现拟一个章程出来,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可龙隐还是感动得不行,章程出来的当夜便要以身相许,却被凤清韵放出本体一下子捆在了床榻上,随即那人拿着千丝尺便骑在了他的腰上,顺便不忘用花堵住他的嘴:“你给我安静点。”

龙隐蓦然乐不可支起来,笑得差点把凤清韵从他身上震下去,而后不出意外地便招来了那人的一计怒瞪。

而龙隐笑的原因倒也无他———整个大典对于凤清韵来说的唯一困难,还真就出在喜袍的制作上。

麟霜剑尊这辈子没干过如此细致入微的活,每天晚上恨不得把龙隐包成粽子,趴在床上研究他的每一寸身材时,脸色称得上凝重,好似如临大敌一般,看得龙隐心下软成了一团,恨不得把他拿到怀里好好揉捏一翻。

最终那一对喜袍终于历经坎坷,在两人手下被制作了出来。

龙隐用了三天,凤清韵则用了三十天,这还是龙隐手把手教了不少天的结果。

然而最终展现出来的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凤清韵那一身以火榴纹打底的喜袍上,用玫瑰金的天蚕丝绣着凤纹与蔷薇,龙隐的袍子上则用相同的材质绣着龙纹和祥云。

而剩下那些火榴纹的碎布,两人则特意留给小北辰做了个坎肩,大红色的底纹配上凤清韵特意给他绣的小金元宝,看起来喜庆无比。

小鲛人也喜欢极了,一时间也不怕人多了,穿着新衣服在仙宫内跑着到处给人展示。

两人见状欣然而笑之余,龙隐却扭头在凤清韵耳边轻笑道:“宫主这也算是……和本座奉子成婚了。”

凤清韵抬眸掀了他一眼,半真半假地戏谑道:“所以陛下是父凭子贵,方有的今日,可莫要恃宠而骄了。”

“是是是,本座省得。”龙隐一笑,说着却暗示般环住了凤清韵的腰,压低了声音道,“只不过三年之期只得一子,子嗣不繁,怕得主君厌弃,婚后可得日夜耕耘,倍加努力,以免失了恩宠。”

凤清韵见他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当即扭头瞪了他一眼,可最终却没忍心呵责他,只是轻哼一声留下一句:“……知道便好。”

最终大典的日子定在了来年的春分。

几乎全修真界有名有姓的宗门势力,都收到了魔宫和仙宫的双重请帖,一时间凤清韵和龙隐要办两次道侣大典之事,一下子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却没听说过哪对道侣夫妻能办两场道侣大典的,众人闻言登时惊愕不已——古往今来就没这种规制啊!

可震惊归震惊,天下人对此都达成了一番共识——这肯定是龙隐的要求!

不过猜到归猜到,不少人对此还是纷纷纳罕道:“……麟霜剑尊就这么纵着魔尊胡来吗?”

而随着婚期越来越近,众人也不得不承认——前世在道侣大典上不愿行错一步的凤清韵,今生还真就愿意这么纵着龙隐胡来。

大典开始的前一日,忙着采买灵酒、灵果,又陪着龙隐亲手制作了几对龙凤烛的凤清韵终于闲了下来,原本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可当他蓦然间看见天边的黄昏后,却突然在心头升起了一阵巨大的恍惚。

而后他后知后觉地品到——明日便是他大婚的日子了,是他和龙隐大婚的日子。

不是幻境,亦不是臆想,而是昭告天下,明示四方的盛大典礼。

那亏欠了两世的遗憾,终于在明日就要圆满了。

想到这里,凤清韵陡然感受到了比前世大典之时浓烈百倍的紧张,一时间心跳得都快要从喉咙中冒出来一样。

他为了缓解那阵说不出的心悸,硬是在碧云池中泡到心跳平复,才擦干水渍回了寝殿。

然而很快他便发现,龙隐堂堂一个活了数万年的天道,竟没出息到比他还要紧张。

往日凤清韵回宫时早该被哄得酣睡的小鲛人,今夜居然没能睡着,正靠在龙隐怀里打哈欠。

“这是怎么了?”凤清韵见状眉心一跳,走上前道,“宝宝怎么还没睡?”

“父亲晃得太快了……”圆滚滚的小鲛人揉着眼睛道,“蛋蛋睡不着。”

凤清韵这时还没发现端倪,闻言抬手从龙隐怀里接过来了孩子,一边轻轻拍着祂哄睡,一边小声同龙隐道:“你炼的那些丹药日后别再当糖豆喂给北辰了,你看看祂都快成球了。”

龙隐闻言很明显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嗯。”

凤清韵一怔:“怎么了?”

龙隐蓦然回神,当即道:“无事。”

凤清韵不由得眯了眯眼,轻轻拍着怀中的小鲛人。

好在他刚洗完澡,又到了春季,整个人怀中都是散不去的温柔花香,小北辰很快便在他怀中睡着了。

安抚好了孩子,凤清韵将祂放在隔壁的小床上后,坐到床上就要去质问龙隐。

然而他刚被人抱到怀中,还没来得及开口,便陡然感觉到了对方前所未有坚硬的肌肉,他愣了一下抬眸,刚好对上龙隐闪烁着无边情愫的眼神。

那一刻,他陡然间便明白了一切。

“不是吧,我的好陛下?”凤清韵有些好笑地拍了拍身后人紧绷的手臂肌肉,“堂堂天道,结个婚能紧张成这样,你的出息呢?”

龙隐不答,埋在他的颈窝中闷声道:“没有。”

也不知道是在说自己不紧张,还是在说自己没有出息。

凤清韵好笑得不行,一时间连他自己的紧张也被冲淡了几分,当即抱着那人的手臂道:“好了,明日大典过后,我有惊喜给你,赶紧的,要么修炼,要么休息……”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龙隐便蓦然抬眸道:“什么惊喜?”

凤清韵转身,抬手拢着他的头发轻声道:“说出来可就不算惊喜了。”

龙隐闻言再次沉默了下去,半晌竟低头埋在了凤清韵的颈窝中,惹得凤清韵一时间忍俊不禁:“算上不同的幻境,这都不知道是我们第几次大婚了,你到底在紧张什么?嗯?”

听到他并未用大典二字指代明日的道侣大典,反而执意用凡人所谓的大婚来指代,龙隐一怔,随即从心下蓦然升起了万千的情意与惶恐。

“本座只是在害怕……”龙隐埋在他的颈窝中,死死地抱着他,“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会不会明日朝阳升起时,一切好梦都该落幕了。”

凤清韵含着柔色看了他半晌,蓦然笑了,当即捧着他的脸颊道:“我倒当真希望一切是一场梦。”

龙隐一怔,抬眸和他对视,却听那人以前所未有的温柔轻声道:“朝阳升起之时,没有什么来世,也没有什么遗忘,更没有遗憾。”

“我醒来之后还能站在大典之上,拾级而下,走到你面前——”

凤清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蓦然低声道:“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住你,唤你夫君……我着实想知道,若真是如此,你会是什么反应?”

龙隐心下像是一只手蓦然攥了一把一样,半晌才回神笑道:“那本座恐怕便要没出息地泣不成声了。”

凤清韵登时被他逗笑了,缓缓低头依偎在他的怀中。

他们当然都知道那些已经过去的遗憾,就像是在岁月中烙下的印记一样无法重圆。

而凤清韵当然更知道,龙隐每一次看似玩笑的喊着要自己还他大典时,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是他根植在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更是身处宛如虚梦般的花好月圆中,不由自主地升起的忐忑。

可纵然难得事事圆满。

纵然过往的一切,早在他们的灵魂深处,留下了千疮百孔。

但他们还有未来的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终有一日,那些遗憾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那些离别的伤痛与求而不得的悲苦,亦会成为日后无数甜意的衬托。

这一夜,两人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依偎在一起,闭着眼直至东方既白。

阳光撒在两人身上时,凤清韵率先睁开眼眸,他扭头看向身旁那个紧张到装睡的人,不由笑了,垂眸吻了吻他,故意逗他:“好夫君,起来了,该大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