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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说:“您是看自己的孩子样样都好,但是需要扬名的不是儿臣,是咱们家的那群小阿哥小格格们。”而且压制弓箭的不是别的,就是火炮,要不然这群人不会每年跑到木兰陪着老爷子载歌载舞。

就是皇子皇孙也要有个精彩的亮相,有个能吹嘘的开场,这叫鸿运当头。这是他们进入官场和名利场的简历,越是精彩的简历关注的人越多,将来成就就越大。海棠这种早就扬威草原的亲王不需要在木兰夺冠来彰显自己的本事了,她要做的就是推后人出头,甚至需要给他们安排一个好成绩,就如康熙叫海棠出来射箭助兴一样,有个精彩的亮相大家才知道这孩子的分量。

康熙歪在靠枕上,身体随着车子的微微颠簸起伏看着海棠说:“这一转眼,朕的胖闺女从棋子变成了执子的人了。你算是历练出来了,可惜你二哥没成事儿。”他说到这里叹口气:“罢了罢了,不说他了。”

木兰围场里面的明星人物注定不是海棠,也不是各位皇子,而是弘晖。

老爷子的意思大家都看得明白,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老爷子此时抬举弘晖,拉着他同进同出,令他给科尔沁的亲戚们斟酒,让他在草原王公跟前出尽风头其暗示很明显。

木兰行围结束后,康熙回到京城就病了,四阿哥立即把手上的事儿移交给海棠,和众位兄弟排班一日几次去问安,在寝宫外坐冷板凳。

皇子们没有进去侍奉的资格,说起来也让人不理解,亲爹快病死了,亲儿子要在外面昼夜守着,但是不能见他,如果里面召唤,就要全身搜查,连细细的辫子里都要检查一番,防止夹带利器。

天气好的时候,康熙带着这些儿子们溜达一番,前提是这些皇子和他之间必要有太监隔开。

皇孙里面只有少数几个能被叫进去侍奉,而德妃的孙子里有殊荣的就是弘阳。

四阿哥虽然没亲眼看到康熙,通过弘阳的眼睛他知道皇父的身体时好时坏,四阿哥自己在家琢磨,老爷子怕是还要再拖上两三年。

这一转眼到了年底,一场北风来,康熙又病倒了,这次送他回乾清宫养病。正月初一大朝会的时候,他出现在人前,距离他上一次上朝已经过去两三个月了。

此时的康熙浑身被皮草包裹,面容如枯木,眼看着要生机泯灭。朝贺结束后他被送回乾清宫,和诸王说话,和同样病重的庄亲王说:“你与朕如今是一对老棺材瓤子了。”

左右的人劝他别在大过年说这话,他就说:“早年嬷嬷们说大年过年很多事不能做,做了不吉利。大年初一过一年少一年,过了今年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过,朕不趁着此次机会说个痛快到时候徒留遗憾怎么办?”

周围寂静无声,没人敢接这话。

康熙不以为意,说道:“大雪天,路上难走,回去吧。”

诸王退下,留下一群皇子和公主们。

康熙看着他们说:“朕这一辈子就活了你们这些孽障。”然后叹口气,问魏珠:“他们那边如何?过年有东西吗?”

他问的是被圈着的大阿哥和二阿哥,魏珠说:“有,不敢缺了。”

康熙说:“朕驾崩后,让他们来到朕的灵前哭一声。”

二公主站起来挤开三阿哥和四阿哥过去搂着康熙的肩膀说:“汗阿玛,您这是早上吃酒了吗?怎么说得越来越不靠谱,如今大家喜气洋洋地过年呢,您说这些干吗?”说完撒娇一样地摇了摇康熙的肩膀。

康熙说:“还是荣宪泼辣,都说闺女和爹娘亲,这话果然如此,不说了不说了,今儿做游戏如何?是要行令还是玩点别的?”

二公主笑着说:“玩点简单的,女儿脑子笨,算不过他们。”

康熙笑着点头:“好好好,一起玩牌吧。”

气氛热烈了起来,大家陪着康熙玩了半天直到他累了才散。

海棠回去后显得闷闷不乐,出去喝酒回来的扎拉丰阿凑在海棠身边问:“格格今儿看着不快活啊?”

海棠点头:“去去去,一身酒气,我今儿不痛快,你别跟我说话。”

扎拉丰阿就拉着毯子给她盖上,悄悄出来看闺女和儿子在外面桌子上描梅花图。

扎拉丰阿就问:“你额娘今儿不高兴啊?”

莹莹立即跳到凳子上站着,趴在他阿玛耳边说:“皇玛法今儿说了很多交代后事的话,我额娘心里担忧呢。”

扎拉丰阿点头,就说:“先不去打扰她,等会儿咱们陪着她吃饭。”

海棠这会在想:难不成老爷子真的要在今年冬天驾崩?

主要是这老头喜欢钓鱼执法,还喜欢挖坑,一旦他缓过来,到时候必有人倒霉。

兢兢业业这么久了,她不想在临到头的时候翻车了。

结果没几日,老爷子说他要去巡视京畿!

别说皇子们了,大臣们都劝他别去了,眼下过年呢!就是皇帝也不能在过年的时候赶着人当差吧!

康熙根本不是听劝的人,什么过年,朕不歇着你们谁敢过年?因此都拗不过他,三阿哥四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陪着他巡视京畿。

去年冬天还怕冷生病看着似乎命不久矣的康熙遇到了春天如离离原上草一样又开始欣欣向荣了。

海棠觉得自己的心情是大起大落,四阿哥的心情那更是起起落落。再孝顺的儿子面对着这样的老父亲谁都受不了,八阿哥也觉得自己蛰伏得早了,就老爷子这折腾劲儿似乎还能再活几年呢。八阿哥甚至在想:老爷子不会和太皇太后那样高寿吧?到时候真的是熬死了儿子他还在。

康熙给自己安排了今年的计划,他巡视完京畿后要去巡查河道,今年去看看黄河,去年下面报告修渠二百里,疏通河道十几条,康熙打算亲自去看看。

然后一群人又跟着他出去,他还带走了弘阳。折腾到六月,他打算今年主持武举,还传令海棠给他挑选皇孙,打算在武举考试的时候让孙儿们露露脸。

坐镇京城的海棠此时来不及吐槽他,因为盐宝开始不吃饭了。

盐宝以前很爱干饭,小时候就不能看到海棠的嘴角动一动,饿的时候还把海棠的鞋子衣服给啃了,想尽办法弄吃的,把没肉的骨头嚼得咔嚓咔嚓响。后来成了大狗简直成了饭桶,吃饭那是用盆论。到今年春天的时候盐宝的饭量还很大,现在则是不吃了。

不吃也不动,就躺在郎惠园的河道边那一墙月季下,都已经饿了两天了。

海棠不好对外说因为狗子病了不去上班,而是对外说自己病了要休息,让弘晖分拣折子,自己昼夜守着盐宝。

第三天午后,海棠用勺子喂给盐宝一些粥,它张嘴吃了。海棠还夸他:“好宝儿,你这才是乖狗狗,吃了这些就会病好。”

盐宝吞了一些后不吃了,莹莹用手顺着它的毛劝它再吃点,盐宝躺着没动,对着海棠:“汪汪!”

海棠顿时哭了出来,扎拉丰阿站在盐宝对面,看到盐宝瞳孔散了,赶紧蹲下扶着海棠,海棠蹲在盐宝跟前捂着脸大哭起来。盐宝没再动,眼睛也没闭上,莹莹赶紧检查,盐宝已经去世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一个狗狗,不会像人那样要有几日的葬礼,海棠哭得眼睛都肿了,抱着盐宝放在车上,带着盐宝的衣服毯子到城外化人场,看着盐宝被烧成灰烬,装了骨灰后带着它的项圈抱着瓷罐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是半夜,前后有灯,旁边有扎拉丰阿扶着,海棠抱着瓷罐儿和项圈,听见项圈上金铃在响,以为盐宝还在身后跟着,就回头去看,身后空荡荡的,只有几个落后于他们的太监提着灯笼在跟随。

海棠再也忍不住了,抱着瓷罐哭着回了卧室。

扎拉丰阿说:“格格,把骨灰放到库房吧,不能再抱着了。”

海棠不同意,摇着头掉着眼泪,嗓子早哑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海棠抱着罐子哭了一夜,第二天四福晋和六福晋来劝她,让她看开点,万物有灵,缘起缘灭,强求不得。

海棠咬着嘴唇哭起来,整个人都肿了一圈。

六福晋看看四福晋,就和海棠说:“妹妹,你也不是那不懂事儿的,难受一会就行了,日子还是要过的。你看他们父女多心疼你,你也要早点看开,总要为活着的人多想想。到时候把盐宝送到你那佳城,让它早点住下来,你们也有相聚的时候。”

海棠低头看看瓷罐儿,点点头,嗓子沙哑地说:“等汗阿玛回来我就去。”

说完她就后悔了,万一有人去偷了盐宝的骨灰呢?

海棠此时立即摇头:“不行,我要留着盐宝在身边,它对我太重要了,把盐宝放在那儿它害怕怎么办?万一进贼了怎么办?盐宝想我怎么办?不行,我不能把盐宝送过去,要去我们一起去。”

她转头看着墙角盐宝的衣柜,就说:“把柜子挪我书房去,我把盐宝的窝安在书房。”

她突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让人立即挪盐宝的家具,抱着装盐宝骨灰的瓷罐在书房里到处走,觉得这里该布下机关,万一有人偷盐宝呢?

别说四福晋和六福晋了,就连扎拉丰阿都觉得海棠有些疯疯癫癫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