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各相争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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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让她完成了一次禁毒教育,大家散了之后安康跟着海棠,小模样很崇拜,她对祖母的权势有模模糊糊的印象,但是今儿看到很多长辈都听祖母说话,随着祖母的话语有各种反应和表情,就很羡慕。
她跟着祖父祖母上了一辆车,上车后她抱着海棠的腿说:“祖母,我也要像你这样厉害,让大家都听我说话。”
海棠笑着说:“好啊,那你可要记住今天的话,只有记住了才有实现的一天。”虽然不知道将来孩子的命运如何,但是多鼓励总是好的。
在车上扎拉丰阿说了老福晋和十六阿哥的矛盾,就说:“听几位爷的意思,老福晋开始作妖了。”
如果说以前的八福晋是宗室躲着走的人物,庄王府的这位老福晋就是皇室的鬼见愁,这位一直不是省油灯,彻底验证了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海棠就说:“这样也好,让十六在家焦头烂额吧,他抽毒这事儿就是有钱有闲闹的!”
扎拉丰阿就问:“马上快要过年了,格格在家歇着吗?”
海棠想着因为国土面积太大,很多时候一道命令传出去总要给足时间让各地有所响应才行。尽管自己存着禁毒的心,然而急风暴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必须如奔涌不息的长河那样才能让这事办下去。
经过一系列事情,海棠知道接下来是需要开民智,然而开民智绝非一句话那么简单。在没有外力影响下,开民智是一件缓慢的事情,就如禁毒一样,就不是三五年就能结束的,这是真的百年大计。
海棠就说:“虽然禁毒的事情都布置下去了,年前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响,但是朝廷上的事情千疮百孔,我也没时间歇着,我明天就去一趟翰林院,把审查后的底稿拿来看看。”
扎拉丰阿就觉得没必要把自己绷得这么紧,毕竟海棠日常那么累,再加上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不能蜡烛两头烧,如果不好好休息,极可能会步十三爷的后尘。
他还没法劝,就说:“衙门里面到底不如家里舒服,加上那边屋子空旷,烧的炭又不好,坐着冻手冻脚,不如让他们把东西送到咱们王府,您看完之后再让人放回去?”
海棠就说:“公事怎么能带回家办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京城开牙建府了呢。你放心,我多穿点。”
带公务回家会让人误解,更可怕的是开了这个头之后就会变得公私不分,所以朝廷的事情绝不可以在家办理。
海棠一直惦记着去翰林院审查画稿,是因为她发现弘晖在对待封建迷信这一块简直是没什么下限,底线十分灵活。
封建迷信,这两个词放在一起说就足以说明这迷信在封建这种制度下才有存活的空间,海棠不是不知道,但是她就是见不得有人对泥塑顶礼膜拜!
这也是他和弘晖看法不一致的地方,两人别的事情上看法都能有重叠的时候,但是在迷信这一块简直是背道而驰,也就是因为有亲戚关系没到争执得面红耳赤的地步。
车子很快到了郎惠园,扎拉丰阿就说:“格格这几日来去匆匆,早出晚归,也没休息的时候,不如趁着今日有空闲看看两个孙儿?”
海棠说:“我刚从外边回来,带着一身冷气,这个时候去抱孩子别让孩子冷热交替再生病了,如果真的生病了,他们小小年纪受罪不说,我心里面也过意不去,等过一阵子再说吧,等过一阵子满月了或者是回城了,我再看看他们哥俩。”
她都这么说了,扎拉丰阿也没强求,他们带着安康回了院子里。百寿追过来找玛法和姐姐玩儿。扎拉丰阿就带着两个孩子坐炕上读书,海棠则是去补觉,因为海棠发现哪怕吃再多的补品都不如好好地睡一觉来得舒服,只有人休息够了才会觉得神清气爽。
海棠在没睡着前心里计划着明日去翰林院要办的事情,然而此时在弘晖的车里,弘晖和弘历兄弟两个发生了一次争吵,争吵的理由就是要不要撤贞节牌坊。
弘晖的意思是这玩意没用,撤了拉倒!他鼓励寡妇再嫁,甚至觉得弘昀的妻妾如果再嫁皇家也不该拦着,如果可以,他也想把畅春园那些康熙遗妃嫁出去,但是这话不能提,他要是提了头一个打死他的就是雍正。鼓励寡妇再婚不仅是他,连当年的十三阿哥都赞成,觉得寡妇再嫁天经地义,为了所谓的荣耀禁锢着妇女本就是本末倒置。
弘历说此乃是传统,更是人心所向,必须留着,不仅留着还要鼓励,弘历举了很多例子,礼部每年都收集民间的事情向皇帝申请贞节牌坊,这事儿每朝每代都有,都已经执行了这么多年了,这个时候如果推翻让天下怎么想?让百姓怎么想?而且百姓里面很多女人都认同这件事情,只有不认同的人才是异端!
弘晖的意思是如果是面对侵犯,这女人抵死不从,这也就算了。如果是丈夫死了,有孩子为了孩子不嫁也能理解,总有些母亲无法割舍孩子。没孩子又年轻,为什么不嫁?要当个活死人吗?当初在关外也没见谁嫌弃寡妇啊!甚至太宗皇帝皇太极他们兄弟几个没少娶寡妇。
弘历就说如今坐天下了,还提当年干吗?提了当年人家只会觉得咱们是蛮夷,汉人人多,学学人家也没什么,何况人家也值得学。
然后两个人敏锐地发现对方代表了满人的两种观念。弘晖代表着一些坚守满人习俗的人,而弘历则是代表着完全汉化的满人。
中原的花花世界让坚守关外习俗的人越来越少,他们唾弃祖辈的行为,认为收继婚这种行为是没人伦未开化,是野人。而中原的三纲五常和女人的三从四德才是文明,才是规矩。弘晖不知道有个词儿叫“皈依者狂热”,他觉得很多事儿都变得死板僵硬。
人在草原上吃了上顿没下顿,还会讲贞操吗?在人口折损很快的草原上,部落会允许有女人守寡吗?她守寡了她的口粮从哪儿来?她的孩子怎么养?别说草原,就说中原,改朝换代社会动乱的时候民间人口锐减,那个时候还有人在乎贞节牌坊吗?
现在是不缺一口吃的,但是将来呢?为了贞操饿死吗?
他的口才不如弘历,弘历滔滔不绝地说着“教化”,在弘晖听着犹如放屁!
当到弘历搬出各位大儒的看法,特别是山东衍圣公一脉做背书的时候,弘晖更是冷笑连连。他才发现,争夺天下不是争夺一张龙椅,而是争夺如何改变天下的权力。
他跟弘历说:“你本就是蛮夷,你以为你脱了皮袄穿上丝绸、束发带冠、讲着之乎者也、行着汉礼就有人认你是汉人了吗?不会,照样有人骂你是蛮夷,不仅现在骂,日后要骂,大清亡了后还有人骂,与其讨好他们,为什么不做正经的蛮夷?就是被骂了也不冤枉啊!”
靠几句话是说服不了对方的,这不是单纯的争辩,这是新旧两股势力的争夺,是地主乡绅旧文人和新兴资本对天下走向的争夺,所以谁都说服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