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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先生似乎一下子就get到了郁宁的德行——没人看管就散漫得不行的态度,说什么都能当真,骂他几句他压根不放在心上,你要是真的火气大了他还特别能屈能伸跪下来来哄你几句,但是这么却略微夸他一下就能开心得尾巴翘到天上去。

……完全就是一副小孩子的脾性嘛。梅先生在心里摇摇头,寻常人家二郎年过十八怎么都得成家立业了,就是那些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都会寻一个差不多的人家凑合着成家,郁宁二十有六,怎么都不算小了,却是并未成家——可是见郁宁行为举止,却绝不是什么穷苦人家能养出来的。

梅先生还记得郁宁初来玉苍斋,账房刘先生将他留在正堂中,他去寻王掌柜来相看郁宁人品,彼时他正收了些金鱼之物,不慎流落了一枚在正堂的角落里,等他寻来,见到郁宁正捡着那一枚玉佩对着太阳仔细的看,见他来了,便询问玉佩是否是他所有。他说是,郁宁抬手就将那枚玉佩交还了他,若不是郁宁穿得着实不成样子,他还以为郁宁是哪家富户的小公子。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家才能养出这么一个宝贝。

郁宁洗漱好到了前厅,里头已经摆好了早饭,七八个小菜并两种粥,看着就叫人赏心悦目。郁宁来得急了,头发还没束起,阿喜拿了篦子追在后头要给郁宁梳头,殊不知郁宁现在最怕的就是阿喜给他梳头——他从刚睡醒开始就身边就没离过人,任什么假发套加小发夹都挡不住毫无顾忌主人睡了一觉后还整齐如初,他现在就怕阿喜梳着梳着把他假发套给梳下来。

其他倒是没什么,怕他师傅又给气着了。

“少爷,您这样不成规矩,还是让阿喜给您束发吧!”郁宁已经坐下了,阿喜还是不依不饶的,梅先生斜了一眼郁宁束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阿昌在一帮为梅先生盛了碗梗米粥,放在了梅先生的右手一侧,梅先生拿起碗喝了一口粥汤润了润唇,见郁宁不肯就范,斥道:“闹什么,就算是不出门,也不能如此不成体统。”

“我一会儿回去自己弄一下就得了,束发束得我头皮疼。”郁宁道。

“我的手艺少爷您是知道的,绝对不会弄疼您的。”

“不了不了。”

“少爷别闹别扭了,习惯了就好了……要是让城里的娘子们知道少爷如此不修边幅,少说要碎了一地芳心呢!”

梅先生才懒得与郁宁多费口舌,抬了抬手示意阿昌:“按住他。”

阿昌和阿喜不同,阿昌是个练家子,郁宁这种小弱鸡在阿昌手底下都挣扎不过三秒钟,阿昌三下五除二的就按住了,阿昌笑道:“阿喜快。”

“哎!”阿喜应了一声,笑嘻嘻上去给郁宁梳头,郁宁头往后靠着,死活不让阿喜靠近——他已经感觉这个假发套快掉了。不知是挣扎的时候谁拉住了郁宁的一缕长发,郁宁被发网上夹着他头发的小夹子扯得疼得低叫了一声,梅先生眼前闪过一物,只见有什么黑漆漆的东西自郁宁头上掉下来,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头长发!

阿喜惊叫了一声:“少爷您的头发!您……您怎么剃了个光头?”

郁宁长叹了一声,知道搪塞不过去了,把头上的发网掀了,露出来一头不过寸长的短毛。梅先生被这一头假发给唬得愣了好一会儿,面若寒霜一般看着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敢——!”

“不是……”郁宁强行解释说:“师傅,我若说我之前误入山林,遇到一个老道士硬要收我做徒弟,我与他辩解我已然有了师傅,那老道士硬是剃了我的头要逼我从了他,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阿昌将郁宁的假发捡了起来,放在了桌子上。梅先生看了两眼,那头假发漆黑亮丽,如云如瀑,若不是他亲眼见着自郁宁头上落下来,他怕也不相信这是死物,梅先生又看了两眼,只觉得气得眼前发黑。

“你接着编。”梅先生啪得一声将粥碗放在了桌上,他微微阖眼,显然是在压抑怒气。阿喜在一旁低声说:“这历朝历代……也没见过道士要剃头的……”

尴尬。

是真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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