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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辰朝他一拱手,“吴大人,回见。”

吴正:“滚,回什么见,没事儿别到我这儿来。”

说着吴正将宋景辰之前给他的银票甩宋景辰手上,宋景辰忙推辞,“别,就当伙食费存着,万一哪日再落到大人手上呢。”

吴正给他气笑了。

你当我们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成你家客栈了?

这边景茂、秀娘以及何氏等人一块过来接景辰回家,见着自家儿子,秀娘二话不说就要揍,宋景辰忙跳到大哥身后。

何氏忙过来解围,“三婶,辰哥儿都瘦了,三婶这打下去全是骨头,可禁不得打,有什么气等孩子先养回点肉来再说。”

秀娘红着眼圈儿气道:“这个胆大包天的玩意儿,做什么事都不跟家里说一声。”

景辰看见他娘掉眼泪,也不敢躲了,磨磨蹭蹭从大哥身后出来,拉了拉秀娘的袖子,“儿子让娘操心了。”

“别叫我娘!”秀娘一甩袖子不搭理他。

宋景辰死皮赖脸地继续拽袖子,“母亲大人。”

秀娘拿他没办法,巴掌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拍开景辰的手臂。

何氏忙道:“大冷的天儿,咱都别跟这儿站着了,辰哥儿,快扶你娘上车,外面风大。”

知春同知夏也忙道:“是啊,夫人,莫要冻着。”

这个时代即便是一个小小的伤风感冒,若是严重了也是会要人命的,秀娘自己不怕冻着,她亦担心儿子被冻着,没吭声,搭着景辰的手腕上了马车。

宋景辰将秀娘扶上马车,回来同大哥共乘一辆马车。

马车粼粼而动。

“后怕吗?”景茂问。

“很后怕。”景辰点点头,道:“大哥,吴大人带我去看了关押犯人的牢狱,那里面很可怕,暗无天日、阴森逼仄、严刑逼供……若是将我关押在里面,我大概是要疯的。”

“后悔吗?”景茂又问。

“并未后悔。”宋景辰不加思索道。

景茂挑眉:“为何?”

宋景辰苦笑,“大哥,即使我不犯错,或是干脆什么都不做便能躲得开吗?

我们宋家俨然已经被皇帝绑在了战车上,即使我们再如何谨小慎微,施家亦会找我们麻烦。

既是如此,怕有何用。”

宋景茂笑了,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不错,怕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若是……

若是真有那一日,辰哥儿亦无需惧怕,他们若要伤害我们宋家,那必要先踩着你爹同大哥的尸体过去。”

宋景辰忙道:“好啊好啊,大哥,那你可得中用一点,别让他们闯过来。”

宋景茂失笑,郑重道:“好,大哥尽量中用。”

宋景茂笑道:“即便辰哥儿不相信大哥,亦应相信三叔会护住你的。”

宋景辰认真道:“我怕到时候我捅的窟窿太多,我爹一人堵不过来。”

“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宋景茂皱眉。

宋景辰:“暂时还没想好呢。”

“什么叫暂时还没向想好,再混说八道,看大哥不揍你!”

“别别别,弟弟说着玩儿呢。”

“下次不准你再如此自作主张。”景茂教训道。

景辰:“听大哥的。对了,二哥怎么没来接我?”

景茂瞥他,“要不要祖母也一起来接你。”

景辰嘻嘻笑,“那倒不必。”

“你当人人都可像你一般随便缺席宴安先生的课?你二哥打算参加今年的会试,耽误不得。”景茂道,“还有你,二月中旬的县试就要开始,虽说考秀才对你来说很容易,但亦不可太过轻视。”

宋景辰:“哥,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

——范府。

爱子如命的李氏见儿子被那杖刑打得皮开肉绽,又听到儿子撕心裂肺的哀嚎,哭得几欲晕倒,顶着两只红肿的眼睛进宫找太后做主。

太后非但不为其做主,还指着她大骂一通,说是她教子无方,闯出祸患,险些害了皇帝!

李氏完全听不明白太后说什么,怎么就害了皇帝,皇帝是谁呀,谁还能害得了他,明明受委屈受伤害的是自家儿子。

太后跟李氏说不通,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叫宫人将其轰了出去。

见太后不管,李氏又想找自己的皇帝外甥诉苦,只是这圣旨就是皇帝外甥下的,她去找似乎不大合适,再说皇帝也不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李氏只好哭哭啼啼跑来范芷兰宫里诉苦。

先帝的女人们没有地位的赶去守皇陵,有些地位的在宫中养老,范家情况特殊,皇帝算是给了范芷兰一个恩典允许其在宫中养老。

范芷兰失去了梦寐以求的太后之位,儿子也被强行“夭折”继承了李家的香火,她想要的一切全都不属于她。

什么都没有了,范芷兰只剩下仇恨。

同范庆阳一样,范芷兰认为自己之所以有今天的下场全怪宋景茂。

她认为若是当初宋景茂娶了她,她就不会进宫伺候老皇帝;若不是宋景茂骗了她,她便是今日的太后,这一切都是宋景茂的错!

范芷兰只恨自己当年给宋景茂吃得是春药而不是毒药。

她没了指望,凭什么宋景茂还风光着?

她要拉着宋景茂一起下地狱!

范芷兰当年给宋景茂用那种药时,她自己亦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一心想着生米煮成熟饭逼着宋景茂就范以逃避自己进宫伺候老皇帝,她并不清楚那药的危害。

她只听说青楼里有那种药,说是个人就顶不住。

后面她想要怀上龙种,让范盛帮她弄些催发青欲的药,范盛却只给她弄了催情香,并千叮万嘱万万不可多用,说是对身体无益,更对龙子无益。

如今加上何氏嫁给宋景茂快两年,肚子里却毫无动静,范芷兰就慢慢拼凑出点儿东西来。

若让人知道堂堂的宋大学士其实不中用,想想就觉得好笑。

就不知道宋景茂那般孤傲的人受不受得了这个打击呢……

范芷兰面无表情地听着李氏在她旁边哭诉,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她娘这个大嘴巴来得正好。

疯癫的范芷兰完全忘记了她娘为什么来找她哭,正是因为她那自作聪明的弟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今日之宋景茂已非当初吃了亏亦只能咬牙往肚里咽的少年。

——宋府。

宋景茂忙碌一天回到家中,手上攥着一把糖葫芦,何氏笑着迎上来,道:“怎得些买孩子吃的玩意儿回来。”

宋景茂将糖葫芦交到她手上,道:“回来路上看见有人吆喝,瞧着怪好看的,便买了。”

何氏道:“红红的山楂,糯白的山药,金黄的糖浆,这上面还撒了黑芝麻,是挺好看的,待会儿我让人拿去给睿哥儿、辰哥儿吃。”

宋景茂点点头,道:“你也尝尝。”

何氏笑道:“我又不是个孩子。”

宋景茂:“曾经是。”

何氏顿住。

何氏曾经是个孩子,那是在她母亲还在的时候。

何氏不由背过身去。

宋景茂边换下官服边道:“过几日便是岳母的忌日,到时我同陛下告了假陪你回去一趟。”

何氏抬起头来,让眼泪收回去,吸了吸鼻子道:“你记性真好,我都差点忙忘了。”

宋景茂道:“还好,总是要比背书容易记住些。”

何氏扑哧笑了,擦了擦眼角道:“子慎能考上进士,想必当年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宋景茂莞尔一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再多的苦,如今也苦尽甘来了。”

何氏:“既是苦尽甘来,当珍惜才是,何苦因这点小事同陛下告假。”

宋景茂看她,“我只是觉得你继母同你继妹见到我陪同你回去,可能会心情不大好,她们心情不大好,你或许就会好受些。”

何氏不由怔愣当场,“你,你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