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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如何纾解情绪的她,唯一的突破口只有周斌——她立刻给周斌打了一个电话。

周斌此刻正在见一位香港导演。近几年香港影视行业式微,许多早年颇具名气的大牌导演都开始考虑北上捞金,说是捞金而不是拍戏,是因为这些大导演们的所谓新作,也基本上是重新开发自己的旧IP,再凭借自己的过往人脉拉来几个在大陆有头有脸的港星撑场子,炒一回冷饭,力争用最便宜的成本,换来更多贩卖“情怀”与“童年回忆”的票房。

而此刻,周斌觐见的这位导演,正巧是周斌青少年时期的最爱。他略微有些诚惶诚恐,俩人方才从客套疏离的氛围里走出来,谈起了内地影视行业的发展,周斌正打算洋洋洒洒抒发内心的崇敬之情时,一个电话来了。

曾诚。

周斌想也没想就挂断了。

在往常,周斌摁掉电话很正常。律师本来就是服务性行业,是客户大过天的。此刻重要会议当头,摁掉来自家属的电话,是一种符合职业道德的政治正确。但他却没想到,这不是一通简简单单的家属电话。

于是下一秒,曾诚的电话又来了。

他摁掉。

铃响。

摁掉。

铃再响。

摁掉。

此番几个回合,周斌的脸上已经显露出了几丝烦躁。大导演敏锐地发现了,皱了皱眉头,“周律师是有事要忙?”

周斌赶紧摇头,举起手机笑了笑:“实在抱歉,有点家事。没事,我设置了勿扰模式,我们接着聊。”

没想到大导演一猜就准:“哦?妻子的电话。”

周斌无奈点头。

大导演哈哈哈大笑起来:“是妻子的电话就接吧。免得回家头更疼哟!”看来是深受其苦。

周斌笑了笑,想到曾诚平日就是这个性子,正准备回电话,却见“呲溜”一条短信钻进了信箱,是曾诚的——

“周斌你到底是不是人,竟然不接我电话?说清楚,现在谁在你身边?”

周斌沉了脸,告诉导演失陪一下,出门给曾诚回了电话。

“你怎么回事?我在开会!”语气严肃。

曾诚正在气头上,又被挂了十几通电话,本来就是火爆的性子难以忍耐,又被憋着这么会儿,瞬间“嗖——”地一下,噼里啪啦大声骂了起来:“开会?什么会议那么重要?可以不接老婆电话?周斌我告诉你,我当初嫁给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我当初,不顾我爸妈的反对嫁给你,你说你一辈子要对我好的!现在呢?现在的你却总是把我晾在一边,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周斌见她发了无名火,本就心烦,也直直怼了回去:“你不要没事发疯,我是没给你吃没给你穿吗?怎么又拿二十年前的事情出来说,说个没完没了了!我说了我现在在工作,在见大导演,你能不能冷静点,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说不行?”

“呵?大导演?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啊?现在赚个几百万又怎么样,你当初创业的钱就是我爸给的!你还当我发疯?你告诉我你现在到底他妈在哪里!”曾诚最后一句话已接近破音,可等她喊完,电话那头就没声了。

她不知道此刻周斌的眼睛黑得可怕。他曾经是个穷小子没错,可他更恨有人二十多年来霸占着救世主的位置一遍遍戳着他的脊梁骨提醒:周斌,你一辈子就是个穷小子,要不是我,你一辈子翻不起身。

反反复复。

他挂了电话,紧紧拽着手机,如果他力气够大,手机将会被他捏碎、捏成齑粉,再一点点地落在地上,但实际上,无论他多么愤怒多么用力,手机依然维持着原状,只是被印上了几个汗涔涔的指印。

曾诚又打了电话过来,他冷冰冰按掉,关了机。

等导演再见到周斌的时候,他已经恢复成了一副和煦又文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