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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椿不明所以地跟在他身后,就见他七拐八拐地带着她来到一个比较荒僻的小院,匾额上写着‘持律’二字,他随口解释:“这是谢府专用来惩治下人的地方。”

他推开门,沈椿就见里面黑压压跪了十来个下人,都是跟她陪嫁来谢府的,这帮人一看见她,便砰砰叩头求饶,直磕得鲜血长流,其状可怜。

谢钰目光扫过跪在院中的十来个奴仆:“这几个是在你禁足期间,屡次出言不敬,甚至其中有几个合谋想要谋害于你。”

当然,这十来个人里并不是个个都想害沈椿,但对上不恭不敬却是实打实的。

沈椿有些疑惑地问:“你是要处罚他们吗?”

谢钰轻轻摇头:“不,是你要处罚他们,他们是你的下人,我也无权越过你直接罚人。”

若只是单单为了处罚几个下人,他根本不必亲自过来。

他看向她,眸中终于泄出一丝锋锐:“你打算怎么处置这几个背主的奴仆?”

沈椿到现在都没适应被人伺候的日子,更别说罚人了,说实在的,便是这几个下人,过的日子也比她在乡下那会儿好太多了,她实在很难摆正心态。

她不确定地请教:“我应该怎么罚?”

谢钰不吝告知:“为首的三人意图谋害主上,应当杖毙,其余对上不敬,理应杖责三十,发卖往西北。”

他说杖毙二字的时候轻描淡写,好像不是谈论杀人,而是随意折去几根草木。

但要人命这种事儿对乡下屁民沈椿来说还是难以接受,她十分抗拒:“会不会有点太过了?”她甚至和谢钰分析了一下:“其实他们还没动手,我不是没事儿吗。”

而且这些下人是承恩伯府陪嫁给她的,虽然承恩伯府里大多数人她都不喜欢,但她爹对她总归还是可以的,她不禁考虑如果杖毙了她爹给她的下人,他会不会生她的气,以后也不认她这个女儿了。

谢钰低头看她,眼底流露出一丝失望,拧眉道:“如果你被他们戕害而死,他们会觉得自己做得过了吗?不,他们只会恨自己做得不够干脆利落,恨自己没有早点下手。”

其实这事儿他完全可以自己处理,或者换一种更为柔婉的方式让她慢慢适应,而不是这般威逼——但夫人也分许多种,有在内宅做一只漂亮的笼中鸟金丝雀儿的,也有能主持家事掌管中馈的,更有能协助丈夫行走官场的,既然他认定沈椿做他的妻子,那么他就需要让她找到自己的定位。

沈椿沉默下来,有些局促地拧着手指。

为首的那三个见她踌躇不定,更加卖力地向她嚎哭求饶,希望能留一线活路。

谢钰眼里失望之色更甚。

罢了,金丝雀就金丝雀吧。

沈椿手指一顿,忽的抬起头:“就按照你说得处置吧。”

他说的是对的,这三个人杀她的时候一定不会手软,她不应该那么害怕伤人,也不应该那么害怕得罪人——如果她爹因为这事儿而怪她,那他就不是个好爹。

谢钰并没有因为她的妥协而松口,他直直地看向她,甚至有几分咄咄逼人地问:“怎么处置?”

沈椿为难地看着他,见他神色冷淡,无动于衷,她嘴巴张合了几下,鹦鹉学舌似的开口:“对上不敬的,杖责三十,发卖往西北,为首的三个...”她艰难且缓慢地道:“为首的三个,杖毙。”

说到最后两个字,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抖,掌握他人生死让她不堪重负。

谢钰的神色缓了缓,终于肯松口:“那就按照你的吩咐来,你先回去休息。”

沈椿停顿了下,谢钰瞥了她一眼:“还是你想留下来看他们行刑?”

沈椿转身就跑。

谢钰唇角微微翘了下,又似乎是旁人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