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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康让马车进了一宽敞繁盛的大街, 马车刚行到街上,沈望舒鼻端立刻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花粉甜香,乍一闻颇为清幽寡淡, 闻多了便觉着靡丽妖娆, 不知不觉让人有些上瘾。

由于梁州城的物价水平和他们县上压根不是一个级别的, 她这只小土鳖为了省钱, 自打进了梁州城, 还没咋出门逛过呢, 她闻到这香气, 不觉心生好奇,撩起车帘探头向外张望。

谁想到一看就看了场热闹, 有个樱桃小口,杨柳细腰的美貌夫人带着家仆气势汹汹冲进了街角的一处花楼, 很快就拎着一个高大汉子的耳朵走了出来:“...好啊, 老高你真是长本事了,人家说你来花月楼我还不信呢,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干起这没脸的事了!”

那位老高还嘴硬:“我不过是干了每个男人都该干的事儿,我有什么错!”

美貌夫人看着比老高矮了两个头, 打起人来那真是实打实得狠, 巴掌扇起来震天响:“好啊你,还敢顶嘴?每个男人都进花楼是吧?那每个女人都该揍男人, 看我不揍死你!”

老高开始硬撑了几下, 到最后实在受不住了,连连告饶:“夫人饶命,我真的是被同僚硬拉来了,只是搂了她们几下,嘴对嘴喂了几口酒, 没过夜,真的没过夜!”

乐康也趴在窗边瞧的津津有味:“这高将军是梁州城有名的怕老婆,这回胆子肥了。”她仗着身份高,看热闹不嫌事大,于是边鼓掌边冲马车外大声拱火吆喝:“打得好,高夫人这一拳厉害,对着他的脸揍!诶,这就对了,漂亮!”

沈望舒见老高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又是胆颤又是八卦:“来这儿就要挨揍啊,那,那咱们还是回去吧。”

她们小县城自然是没有青楼楚馆这种东西的,她也没个概念,只是见人被揍的不成人形,她不免胆战心惊的。

乐康见老高转眼又挨了几拳,笑的在马车里揉肚子:“人家高将军和高夫人是正经两口子,她揍他揍的理直气壮,你又没有个厉害夫君,你怕啥啊!”

沈望舒心说我是没厉害夫君,但我有个厉害未婚夫啊!

乐康笑的腮帮子疼,硬架着沈望舒下了马车:“哎呀你放心,咱们去的是正经玩乐的地方,跟他们这个不一样,好玩着呢,你这辈子没见过的,想不到的,四宜楼里都有。”

沈望舒对她可半点不放心,但又被她说的心痒难耐,却又担心家里四哥秋后算账,挣扎了一时,像每个堕落的男人一样,最终还是选择了去长长见识。

大不了,大不了她不让四哥知道...她死记硬背下了老高的几句辩解,回头没准用得着。

一踏入四宜楼,沈望舒立刻瞪圆了眼睛,原来整个四宜楼大半都是修在水上的,雅间,看台,花厅,水榭,尽都凌空建在水面上,底下水波摇晃荡漾,水雾霭霭,真如凌波仙境一般。

看台上正在表演藏术,一位相貌清逸的琴师抚琴伴奏,乐康一边被请入雅间,一边对沈望舒道:“这是梁州有名的琴师陆毓,一手古琴弹的出神入化,听说他也是出身高门,后来家道中落才流入红尘的。没想到他今儿居然过来了,这回来值了。”

沈望舒也瞧了那琴师一眼,觉着他没有四哥俊,不过一手轻古琴确实弹的极好:“是挺好听的。”

一进雅间里就热闹多了,女孩子们七手八脚地拉着她和乐康坐下,就着零嘴和鲜果,七嘴八舌地开始闲话起来。

也不知道谁起的头,话题便被带到心仪男子身上,晋朝风气开放,更何况在座的都是女孩子,说话叽叽喳喳很能放得开。

沈望舒本来还怪不好意思的,见她们大大咧咧无所顾忌,跟在村头讨论闲话也没啥区别,便也逐渐放开了跟着嘴几句。

她挠了挠脸,又犹犹豫豫地问道:“我有一个朋友...”见大家目光都看过来,她才清了清嗓子:“她表哥对她乱发脾气,该怎么办?”

乐康郡主直接问道:“哪个表哥?是不是上回你摔伤之后扶你的那个?俊的不像人的那个?”

沈望舒本能地点了下脑袋,又反应过来,慌忙摆手:“不是我,是我朋友!”

乐康郡主才不吃这一套,怪笑了两声,女孩子们立刻兴奋起来,卫三姑娘一脸好奇:“望舒她表哥有多俊?比纪世子还俊吗?个子高吗?身子紧实吗?”虽然纪玉津克妻的名声不好,但美貌还是女孩子们公认的。

乐康摆了摆手:“不能比,我长这么大,再没见过比他更俊的人了,好看的不得了,就是画上都画不出这么好看的人!”她想了想,又补了句:“高的很,身板也结实。”

女孩们兴奋地小小尖叫起来,卫三姑娘更是直扯沈望舒袖子:“你要把我们当朋友,就把你那表哥叫来看看!”

沈望舒见没骗得过她们,一下子自暴自弃,哼哼两声:“好看顶什么用,脾气又坏,说话又难听,对我就没露过几回好脸。”

乐康郡主很快问了个更厉害的:“你是不是喜欢他?”

沈望舒的脸一下子僵住,瞬间红的能滴出血来。

卫三姑娘跟着起哄:“是啊是啊,你是不是喜欢他心仪他?”

喜欢...喜欢不喜欢的她还真没想过,母亲怕为他们母女招来灾祸,活着的时候不敢提半句陆家,直到大限将至,她才告诉她和陆表兄有婚约的事,她临终之前已经病的说不出话来了,却还是放心不下她,取来那块半月玉佩,塞到她手里,连表兄的名字都没来得及告诉她,就这么睁着眼睛带着遗憾去了。

那时她便知道,母亲是想让把她的终身托付给表兄的。

陆清寥是她的未婚夫 ,她不喜欢他,难道还能去喜欢别的男人?

便是在梦里,陆表兄对她也很好,又有母亲临终前的叮嘱,两人到了年纪,早晚是要成亲的,所以她想对他好,希望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能高兴,这,这应该就是喜欢了吧?

她又羞又臊,红着脸小小声说了句:“喜欢...”

她顿了顿,又闷闷地道:“可他好像不太喜欢我...”

四哥看在表兄妹的情分上照顾她是有的,但平时里不是阴阳怪气就是爱答不理的,还时不时找茬和她吵架,不只是不喜欢她,好像还看她挺不顺眼的。

甭看她心思粗,因她总是关注他,对他的态度就格外敏感。

卫三姑娘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不能吧,你长这样,连我瞧了都动心,我还想着把你介绍给我哥呢,你表哥居然会不喜欢你?”沈望舒长得可不止是好看,她生的明媚又充满生气,属于男人女人见了都会怦然心动的那一类美人,她实在想不出来,什么人会拒绝这样的小美人。

沈望舒鼓了鼓脸颊:“四哥昨天又跟我吵架了,还嫌我做的糕点难吃,对我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她说着说着,似乎犹豫了下,心里头更难过了:“我总觉着,他随时会离开...”

她在这上头的直觉当真敏锐,除了名字和身份以外,她对四哥称得上一无所知,他现在在做什么,曾经经历过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她一概不知。

即便他站在她面前,她也总觉着他是虚无缥缈的。

乐康郡主不解:“他不是寄居在你们家的表兄吗?为什么会离开?”

“不知道...”沈望舒闷闷地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还觉得...距离他离开的日子不远了。”

所以她才想方设法对四哥更好一点,希望能把他留下来。

谁还没有个暗地倾慕的人了?女孩们见她伤心,也都感同身受地唏嘘起来。

乐康瞧不惯她们这个磨叽劲儿,一拍桌子:“你光自己难受顶什么用?你觉着他要跑,就想法把他抓牢了,让他爱你爱的死去活来,到时候你打他他都不跑!”

沈望舒郁闷地扁了扁嘴巴:“我哪有这个本事,几天都见不着他一个好脸,我热脸还少贴他的冷屁股吗?”

乐康郡主鬼鬼祟祟地笑了下,令下人取来几套流光溢彩的衣裳首饰,她一边把衣服展开给女孩们瞧,一边得意道:“这是我们巴赫部女子最喜欢的衣裳,部族里过我们自己的年的时候,女孩子们就会穿上它,围着火堆跳天魔舞,别说是区区几个郎君了,就连菩萨都能拿下。”

她把手里艳丽孔雀蓝的衣服在沈望舒身上比划了一下:“只要你穿着这身去他面前,保管能抱得美人归。”

这件衣裳颜色瑰丽灿烂,虽然整体呈蓝绿色,但是层叠深浅不一,穿上真如孔雀开屏一般,而且这衣裳的布料实在太少太少了,上身只能勉强裹住胸腹,穿上之后一截细腰都会露在外头,下裳也只是短短的裳裤,外面浅浅罩了一层轻纱,能把人的大腿都露在外面。

沈望舒瞧着这件跟她亵衣亵裤差不多布料的衣服,慌的连连摆手:“不成不成,这哪能穿啊?我不敢穿。”

乐康自己穿过这个,倒不觉着有什么,坏笑着诱惑她:“真不穿?不想让你那表哥为你如痴如狂,后悔对你发火了?”

沈望舒摆手的动作不觉顿了下:“可是...四哥也不好这个啊。”

卫三姑娘怂恿:“他要是不喜欢这个,那你更得穿了,穿上去他面前气他,最好把他气的暴跳如雷。”

沈望舒一下子被说服了:“那我穿!”她又踌躇:“但是,但是...”

乐康直接命人端了果酒过来:“酒壮怂人胆,你喝点酒胆子就大了,大家伙都在,喝点酒也没啥。”她拉着她起身:“走,我陪你一起换,然后教你跳舞。”

这几件衣裳是按照她的身量定制的,上衣胸口处略小了一号,裹的紧紧的,箍的她很不舒服。

沈望舒脸不知不觉又涨红了。

乐康帮她戴好臂钏和纱巾,还有腰间勒着的璎珞,又陪着她喝了几杯,她酒量着实不咋地,几杯温酒下肚就魂飞天外了,胆怯也没了,害羞也没了,乐康教她一个动作她便跟着做一个动作,她腰肢柔韧,四肢纤长却不失力道,跳的比乐康这个师父还好。

女孩们瞧的目不转睛,帮她鼓劲叫好,沈望舒得了鼓励,越发快乐起来,腰肢随性舞动,越发明丽动人。

乐康正要说话,有个侍女匆匆来报:“郡主,外面有个自称沈姑娘表兄的,非要见您。”

乐康眼睛一亮:“快快,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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