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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望月垂手立在一边,面上浮现惊诧, 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看向陆衍。

她很想知道, 太子面对此事会作何反应。

别的事沈辛夷还好开口,涉及那位早逝的婆母, 她就不好说什么了, 有些紧张地看向陆衍。

陆衍淡淡扫过齐皇后, 触及到沈辛夷不安的目光,心头一软。

他神色漠然,看向身后议论纷纷的几个:“巧合而已,窗户没关严,这才有风进来, 鬼神之说不可轻信, 尔等皆是宗亲,是天下表率,若再带头危言耸听, 妖言惑众, 别怪我不讲情面。”这话看似是给那几个说的, 齐皇后却听得脸色发白。

他又道:“今日负责祭典的, 全部杖毙。”

鱼望月全身僵硬了一下,又立即调整过来。

她以为陆衍当着所有人的面不会发作,心里至少也会膈应,没想到他竟处置的干脆利落,甚至连查都不查一下异常之处,明摆着是不想让此事扩大影响到沈辛夷。

不是这样的, 他定是觉着闹大了有损母亲安息,这才把事情轻轻没过去。

陆衍又转向齐皇后:“母后以为如何?”

齐皇后脸僵了一下,沉着脸掩饰:“你色.色都处置好了,还问我做什么?”

陆衍淡笑了下,去陪沈辛夷更衣了。

他临走之前看了眼鱼望月,看得她不由打了个激灵。

他是发现不对了?

鱼望月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否决了,她和姨母处理的很干净,他又没有证据,不可能一下子怀疑到自己头上。

她这样想完,又觉着自己太冲动了,她现在当务之急是抓住陆衍的心,而不是针对沈辛夷。

男人是多情的,他们可以同时迷恋很多个女人——这是鱼望月生长在一个妻妾环绕的大家族的唯一感触,所以她认为,陆衍喜欢沈辛夷,和太子喜欢自己并不冲突,等她让太子倾慕自己了,再想着如何针对沈辛夷,独占鳌头也不迟。

陆泽和她朝拜完之后就出去了,她掩好房门,问才走进来的侍女:“南疆蛊术的事,韩阳查的怎么样了?”韩阳是她的爱慕者之一,如今在南疆那边当差,听说她对蛊术感兴趣,二话不说就帮她探查打听。

侍女从怀里掏出厚厚的漆信:“都在这儿了,您看看吧。”

鱼望月面色一喜。

她从姨母嘴里,详细知道了陆衍的病情,也知道了他是因为蛊毒才重病缠身的。

在她的梦里陆衍已经好了,说明这世上一定有可以解毒的办法,她必须赶在所有人之前找到那个办法,献给陆衍。

那时候就算陆衍查出她背后的一些小动作,他想必也不会过多计较了,毕竟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得承这个情。

......

沈辛夷换完衣服出来,好奇地看着陆衍:“我以为你会信齐皇后说的呢。”

陆衍鄙夷地瞧着她:“你何曾见我信过这些?”他皱了皱眉,声音低了下来:“哪怕母后真的泉下有知,也不会参与这等龌龊事。”

沈辛夷怀疑是不是齐皇后和鱼望月联手搞她,但这俩人一个是他姨母,一个是他表妹,她不好说什么:“今儿也太巧了。”

陆衍嘲弄地笑了笑:“真巧。”

车里了熏香浓了些,他被激的掩嘴咳了几声。

沈辛夷忙把凉茶倒进香炉里,又开窗让香味散了,她叹气:“你这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日日汤药未断,竟也不见好转。”

陆衍简短回答:“余毒未清。”

他摩挲着她嫩滑的手背:“自打你嫁进来之后,我已经好了许多,现在能骑马能熬夜,你入门之前,我连激烈些的动作都做不了。”他说完一笑:“祖母总说你是我的福星,让我无事不要惹你,把你气走了,我的病又要加重。”

沈辛夷唾弃了一下他的双标:“这回你又开始迷信了?”

自打她生病他陪伴照料过后,陆衍就不要脸了许多,凑过去挨着她:“只要夸你好的,我就都信。”

两人腻歪着到了太子府,太史捷在车外道:“殿下,我有件事得请教您。”

陆衍这才跳下马车,面上有几分被打扰的不满:“何事?”

太史捷揶揄道:“其实不是什么要紧事,我可是打扰到殿下和太子妃了?我回避就是。”

陆衍被挤兑的十分憋屈:“太史公越老越不正经了。”说完就气哼哼地往府里走了。

他憋屈归憋屈,其实自己也再琢磨,这些天是不是对她太腻歪了?他虽然很喜欢看她娇嗔欢喜的样子,但这些天干的事儿说的话,他想起来都觉得羞耻。

如今她病也好了,他是不是该收敛点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能终日沉溺内帷,纵情享乐呢?

嗯,他是得冷着点了。

他一边儿走一边给自己做心理辅导,不知不觉进了寝殿,沈辛夷已经换了件舒适的家居常服,葛优瘫状躺在贵妃榻上看书,她看见他路过桌边,她又瞧了眼果盘上新鲜水灵的水果,便道:“殿下,我想吃橘子。”

这些天她吃什么都是他亲手喂的,她都习惯了,下意识地让他帮忙了。

陆衍手已经伸过去了,冲动被他强行压住:“你自己难道不会剥?”

沈辛夷:“...”

陆衍瞧她有几分错愕委屈的神情,心里还在纠结,手已经不听使唤地取来橘子给她剥好。

就如同陆衍对龙傲天的适应一样,她也开始适应陆衍的好一阵歹一阵了,正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芽水灵的橘子就塞进她嘴里。

他一边喂,一边不自在地咳了声:“我是说,哪怕你自己不会剥也无妨,有我给你剥。”

沈辛夷:“...”

陆衍一边投喂,一边在心里默默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

沈辛夷当然不知道他坎坷的心路历程,三两下把橘子吃完,起身道:“殿下,我家里有个世代供奉的大夫,他医术虽不比太史公,但也十分高超,享誉杏林,我觉着可以把他叫来给你瞧瞧,你说呢?”

陆衍手指一顿。

沈辛夷见他不语,还以为他是不满太史捷医术被质疑,忙道:“我是想着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两个高手在一起商量,说不定就能想出有用的方子来。”

陆衍颔首:“我去问问太史公。”

太史捷当然欢迎之至,沈辛夷办事也麻利,不到两天就把大夫赵如请来问诊。

赵如搭在他面色诊断了一时,脸色由平静变成了凝重,看的沈辛夷心都提起来了,连声问:“怎么了?”

赵如表情有些复杂:“殿下经脉凝滞,五脏隐隐有受损之像,但殿下面色却不差,虽隐有些苍白,精神却很好,表里不一,是大亏之相...”他又是一叹:“别的恕草民驽钝,再诊不出来了。”

沈辛夷脸都白了,陆衍大概是心里有准备,面上一派镇定,甚至还宽慰她:“早就如此了,我不也没死吗?可见是气数未尽。”

沈辛夷叹了声,却不能自乱阵脚让他担心,于是起身送赵如出门。

她见陆衍药石无医,居然把希望寄托到封建迷信上了,干脆跟他商量:“明日你跟我去白马寺拜拜呗。”

想当年她也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自己都投胎穿越了,由不得她不信。

陆衍知道她为自己操心,既感动又好笑,但还是道:“不去。”

他见沈辛夷不悦,懒洋洋道:“我今日才说身为皇室宗亲不可轻言鬼神,我自己转头去求神拜佛,这不是自打自脸吗?你自去吧,我派人护着你。”

沈辛夷觉着有点严重,但他既这般说了,她也没再多劝,横了他一眼就没再说话了。

......

白马寺是国寺,香火鼎盛,常有皇亲国戚来烧香祈祷,白马寺主持还定下规矩,寺中不得有马车出入,来拜访者最好也不要乘马车上山,以示诚心。

依照沈辛夷的身份,若想坐马车进寺也没人敢置喙,不过她觉着既然都开始搞迷信了,那就干脆搞到底,在山脚下便弃车徒步登山。

她才走了没几步,就遇见带着侍女护卫的鱼望月,她也看到她了,嗓音温柔地招呼:“殿下?”

沈辛夷一笑,也走过去招呼:“皇子妃?”她好奇道:“你也来进香?”

鱼望月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很快遮掩过去,含笑道:“我为夫君和婆母进香祈福。”

才成亲第二天进什么香啊?沈辛夷先是纳闷,很快又反应过来,想必是沈贵妃有意刁难他,她想到齐皇后,不由有点幸灾乐祸:“既如此,八嫂和我一道走吧。”

鱼望月并不喜和她走在一处,她心底就是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太子妃实在太过貌美,别的女子和她站在一处,便如烛火之光和日月之辉,轻易就能把他人比的黯淡无光。

但她就是再不愿,沈辛夷已经提出一道走,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很快她就知道沈辛夷不光比她貌美,还比她嘴贱。

她一会儿说沈贵妃和蔼好相处,一会儿八殿下斯文良善,还一直称赞她贤淑端庄,一定很得婆母和夫君的喜爱。

这些话宛如一刀刀往鱼望月的心口扎,说的她心痛如绞,真恨不得抛下清雅仙女的人设撕烂这位太子妃的嘴,她勉强笑道:“别总说我的家事了,太子妃也说说自己吧。”

沈辛夷假装没看见她铁青的脸色,自顾自道:“我无非就是太子多宠爱了一点,长辈疼爱了一点,善良美貌比别人多一点点,人也比其他人伶俐了一点点,八嫂你看,我就是一寻常人,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

鱼望月:“...”

她平时称得上好脾气,唯独对这个三番两次算计她的鱼望月十分有攻击性,她致力于把她气到中风,于是又手搭凉棚,四下张望:“哎呦,八殿下怎么没陪你来进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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