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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铭借着月光看着他微微扬起的侧脸,冷白的皮肤迎着月光,透着几分清冷,但邵铭知道,那脸上是暖的。

他放低声音道:“我不想要补习费。”

想要你。

他忍不住伸手,替祝童拨了一下蹭他肩膀也没能从眼睛上蹭开的刘海。

祝童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还在迷迷糊糊地算账。

一天的补习费是多少,一周的补习费是多少,一年的补习费又是多少。

他睡意昏沉,心算竟然一点都没出错。

只是算到一年,他就没再算下去了。

他呢喃道:“一年……”

听他一直重复“一年”,邵铭蓦地想到了他有一次送祝童回酒店,听他在电话里跟人打电话的事情。

电话里关心他的人说要给他在学校附近买套房,那时祝童说,他最多一年就回去了。

最多一年。

什么意思?

他给祝童整理刘海,顺手撩了一缕在缠在指尖,心里莫名在意,想着也就问了,“为什么是一年?”

细声诱导的话,让人提不起任何防备。

祝童也确实对他没有防备,咧诺着说:“因为…只有一年…”

“……”

只有一年是什么意思?

邵铭轻轻蹙眉,还想追问什么,身边的人已经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祝童。”

他轻轻叫了一声,果然没有回应了。

邵铭又僵了一会儿,等人彻底睡熟之后,才放心大胆地翻过身,把手穿过身边人的脖颈,把他蹭在自己肩头的脑袋挪到了自己的肩上,让人能彻底放松地半趴在自己身上。

祝童睡得很沉,只有在被他翻动的时候轻哼了一声,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邵铭终于把人安放妥当,感受着那人枕着他肩膀埋头在他颈窝里的触感。

鼻息间萦绕的是清新浅淡的洗发水的味道,还有祝童身上总是不缺,又似有若无的……消毒水的味道。

有一点奇怪,莫名又让人上瘾。

邵铭不自觉地伸手,用指尖捻起一缕怀里人柔软的发丝,眼里却没有焦距。

他曾经因为祝童“一年”的话,决心要跟祝童保持距离。

因为不是一路人。

祝童注定要回的地方,是他永远都不想去的地方,与其建立联系之后又彻底断开,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有联系。

可事情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不能控制地靠近了他,不能控制地被他吸引,也不能控制地喜欢上了他。

如果祝童注定只能在这个地方待一年,那他……

邵铭没再细想,低头在少年的发顶轻轻印了一下,声音低哑而轻柔:“晚安。”

两天后,祝童伤愈返校,刚一进教室,就收到了全班同学热情关切又隆重的问候——一曲振奋人心的《地道战》。

两天没见,他请假之前还是群魔乱舞的大合唱,竟然已经变得齐整又有节有律。

“这都是老二的功劳,你是没看到老二刚开始站到台上做指挥的时候,只听他们唱了一遍,啧,那给嫌弃的,你能想象老二嫌弃人是什么样子吗?”

“你还好意思说,陆老二最嫌弃的就是你好不好?都说了第一句地道战的时候没有嘿,就你老是嘿!你不嘿那一下你就不会唱是吧?”

罗索刚一开始显摆就被班长给怼了。

看唐暖气急败坏的样子,这两天她的耳朵应该没少受到摧残。

罗索被怼了也不尴尬,理直气壮道:“害!年纪轻轻,还不许咱犯个错咋的?班长我跟你保证,合唱的时候我一定好好发挥,绝对不给三班丢脸。”

唐暖被顺了毛,一脸骄矜道:“这还差不多。”

说着她又转头:“对了祝童……”

话刚出口,忽然觉得不对。

她后座不是祝童。

看了眼熟悉的桌面贴纸,又看了眼后座的人,她偏头看向旁边的位置,惊讶道:“你们俩什么时候换座了?”

祝童现在坐的是靠窗的位置。

而他的座位上坐的是邵铭。

鉴于祝童回教室之后找上来问候和抄作业的人层出不穷,尤其是抄作业的,见着祝童回来跟见到了亲爸爸似的,就差抱着他的腿鬼哭狼嚎了。

邵铭担心那些新鲜出炉不知情的“儿子”们为了抄作业不小心忤逆不孝,碰到祝童还没有彻底脱痂的伤口,只能两个人调换座位,给他的同桌当起了门神。

换座之后,果然清净多了。

突然被班长问起,祝童刚要开口,邵铭已经说话了,“我心血来潮,想呼吸一下靠近过道的空气。”

唐暖:“……”

你怕不是想呼吸一下祝童座位上的空气。

唐暖看了眼祝童,见他没辩解什么,也识趣的没有多问,直接道:“你们两个的朗诵练习得怎么样了?一会儿跟我们合唱一起试一遍吧?”

“不了,我们……”

邵铭想着祝童现在还不适合大声朗诵,正要拒绝,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被拉住了,祝童打断他道:“没问题班长。”

他旷课已经耽误了练习了,就算朗诵跟合唱是分开的,总还得磨合一下。

“……”

邵铭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拉住的手,直接反握住。

祝童:“!”

他也低头看了眼,下意识缩手。

邵铭把手收紧,不让他动。

唐暖已经因为他们俩不同的回答开始“有对比有伤害”了,她看向邵铭道:“你能不能跟你同桌学学,有点班级荣誉感行不行?”

邵铭捏着祝童的手,欣然点头:“行,下次改正。”

唐暖直接给他一个白眼。

她还不知道这位的尿性?勇于认错,坚决不改!

相比之下,祝童真是太可人疼了。

不过也就祝童能这么快调动邵铭的积极性了,要知道以前学校有什么活动,邵铭可是从来不参加的。

这么说起来,她是应该欣慰吗?

感慨着摇了摇头,唐班长把头转回去了。

班长一“走”,祝童就迫不及待地抽手:“你抓着我干什么?”

邵铭面不改色地倒打一耙,“不是你先抓我的吗?”

祝童:“……”

他那是为了打断邵铭的话!

而且他也没有抓了不松手啊。

正迷糊着,旁边“卡擦”一声,一块薯片在罗索嘴里碎开了。

他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薯片,一边看着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一边把薯片往嘴里送。

祝童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手又抽不出来,他有些紧张地解释道:“我们这是……”

罗索坦然道:“啊,没事,你们继续,我知道你俩的关系,不用在意我。”

他牙口好,不怕狗粮。

祝童被他说得莫名其妙,“我俩什么关系?”

普通的同桌关系。

罗索一怔,看了看一脸坦然的邵铭,压低了声音委婉道:“睡一张床的关系?没事,铭哥都告诉我了。”

铭哥谈恋爱他是第一个且唯一一个知道的,他果然是铭哥最好的兄弟。

罗索隐隐有些自得。

祝童稀里糊涂,没想到邵铭连他们一起睡的事都跟人说了,他道:“睡一张床是我…不舒服,他为了照顾我……”

“知道知道。”罗索敷衍道:“我都懂。”

受伤了行动不便,需要人照顾饮食起居,偶尔擦枪走火做点儿小情侣该做的事,他都懂。

祝童:“……”

他受伤的事,罗索确实是知道的。

可他总觉得罗索懂的和他想让人懂的不太一样。

不等他说明白,罗索就被邵铭踹了一脚,“你懂个屁,没事赶紧滚。”

罗索又啧啧两声道:“见色忘友……”

话没说完,在邵铭再次抬脚之前,他麻利儿地滚了。

祝童还在一脸懵,罗索回座位之后,他又看向邵铭。

邵铭咳了一声道:“日常抽风,别理他……背上怎么样了?”

祝童立时被转移了注意力,摇头道:“没事了,好得差不多了。”

邵铭道:“大声说话也没事了?”

祝童的伤在后背靠近肺部的位置,这两天吸口气深了都会疼。

知道他是在担心,祝童笑道:“真没事了,医生不是也说没事了吗?”

伤口恢复得很好,连药都不用上了。

邵铭不放心地又看了他一会儿,妥协道:“好吧,我允许你下午和他们一起练习两遍。”

祝童忍不住一笑,正想说他们什么关系,他练习为什么还得邵铭允许,倏地想到罗索刚刚说的话,顿时脸上微热,说不出话了。

他有些僵硬地坐直了身体,“手……松开,我要做题。”

“……”

邵铭低头看了眼两个人还牵在一起的手,扬了扬唇,又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才松开了手。

刚一挣脱束缚,祝童就快速把手缩回去了,只觉得被邵铭抓过的地方阵阵发烫。

下午的合唱练习,朗诵和合唱磨合的很顺利。

又几天后,合唱比赛在学校礼堂进行。

三班的学生还是如愿穿上了他们新的班服,整齐地站在舞台上,还挺像那么回事。

合唱前的朗诵也确实如唐暖预料的那样,两个“三班的排面”一上台,就引起了台下不小的轰动。

然而打分的老师冷酷无情,对排面的朗诵不为所动,最后还是靠着后面的合唱,勉强拿了个第三。

祝童回去的时间定在周末,邵铭送他到E市机场。

登机之前,邵铭跟他说:“等你回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祝童好奇道:“什么秘密?不能现在说吗?”

邵铭挑眉道:“那不行,现在不能告诉你,如果你想知道,就早点回来吧。”

祝童:“……”

他就回去做个体检,真的用不了多久的。

还想说点儿什么,刘叔已经在检票口催他了。

祝童无奈,只能压下了好奇,跟人说了再见。

邵铭目送着他消失在了检票口,才笑着转身离开。

在小少爷回来之前,有件事得准备一下。

A城,祝家别墅。

久不归家的祝寿山今天回了一趟别墅,秦曼文还没来得及惊喜,就看到了和祝寿山一起走进门的……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那人穿着一字肩的过膝长裙,提着一个简款的手提包,优雅地踩进了祝家别墅的大门。

秦曼文认识那个人。

江氏财阀最年轻的掌舵人,江晚。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