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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域的出路曲折又漫长,稍有差错便会失去抵达出口的机会,而且极其狭窄。

如果是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那路的宽度就只能容纳这个人走?路时摆动手?臂;

现在是一辆车开在这条路上,那路的宽度便只能让这辆车一路前进。

停车、倒车、重新调整方?向……所有的“撤回”方?案根本不存在,人走?这条路决不能回头,车也同理,必须一条路走?到尽头,哪怕路中还有一百八十?度转弯,也要贴着那个极偏的转弯路线向前。

所以,洛安需要时刻用?眼睛盯紧前方?视野。

况且,妻子就睡在副驾驶座上,他不敢用?怨气入侵手?机。时值清明,不能在她身?边这样近的距离把怨气当工具使,太危险了。

所以洛安没有察看震动的手?机,他只是略略加快了车速。

如无意外,三分?钟后就能驶离这片异常的鬼域,他不着急。

只要前方?没东西干扰他偏移路线……

或许是感觉到他对女儿考卷分?数的复杂心情,又或许是被之前那数次毫不留情地碾压吓怕了,伺机而动的玩意们?不敢再顶着安洛洛的脸出现。

洛安所看见的东西再也没有什么威胁性——安洛洛之后,洛安看见李欣童站在前方?求救,看见胡冰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还看见了一堆形形色色的男女,有些他只是觉得眼熟,大部分?他完全没印象——

因?为这里根本不是针对他展开的鬼域,不是针对他展开的袭击。

洛安碾过拄着拐杖的安老太太时,再次瞥过熟睡的安各。

他现在有些庆幸她意外得精力不足、现在睡得这样熟了。

无论是刚刚在电梯里,还是现在行驶的领域……

那些东西是冲着妻子来?的,洛安很清楚。

如果要针对一只阴煞,怎么可能不断驱使小鬼使用?阴气怨气靠近,又挑在清明呢。

幕后的那家?伙根本就没想到,他能找出方?法,承受代价——从而顺利陪在她身?边。

如果安各是独自一人,哪怕是纯阳之体,独自待在一间塞满了脏东西的电梯里,或走?进尸横遍野的大堂……多?少也会受影响。

是,她看不见,她根本不会意识到。

所以她会很自然地待在电梯里,看到其他客人不离开时说不定还会好心提醒,没有他阻止,善良如安各真的会去接触那些东西,察看它们?的情况,甚至还可能把它们?挨个当做病人扶出来?,电话报警……

然后呢?

看不见的她挨个把电梯内的“突发?急病客人”救了一遍,再毫无所觉地踏过大堂地面上那些“尸体”,坐上车打开油门,行驶在正常的公?路正常的街道上……

然后,看见自己?本该在上学的亲女儿突然跳出来?,不知怎的摔在公?路正中间,即将被汽车碾到,还哭着大喊“妈妈救救我”。

洛安相信安各足够理智强大,但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可能在这一幕前做到“直接开车碾过去”吧。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第?一反应肯定是打方?向盘、停车、或疯狂按喇叭。

稍有迟疑,便永远偏离了离开鬼域的路线。

所以,出现在这辆车前方?的,全都是会让安各犹疑、震惊、不得不停止行驶的景象……哭泣的女儿喊着“不要丢下我”……信赖的秘书神色苍白地挡在车前求救……十?几年的闺蜜奄奄一息横在马路中间……年迈老朽的长辈迷茫地站着,她怎么可能会开车去撞老人呢,哪怕是无比憎恨的老人……还有……

洛安面无表情地碾过冒出头的季应。

他甚至提高了一个档的车速,确保能碾得很重很干净。

这些东西已经?没有逻辑了。

或许是笃定妻子会在第?一次看见女儿时就下车奔出去,它们?方?寸大乱,似乎打算把安各生命中遇见的每一个路人都扔出来?……扮演的景象也越来?越离谱……不知道洛洛的满分?试卷是它们?自由发?挥还是妻子自己?的心理……

但说真的,洛安有些好奇。

为什么没有我呢?

准备鬼域很复杂,本以为这肯定是预设好的缜密圈套,并非实时展开实时操控——那么,幕后之人应当不清楚他本人正坐在这里握着方?向盘,所以也会上演一个关于他本人的景象才对——

虽然他对妻子内心的“重要关系表”持保留态度,但再怎么说,也是她的丈夫吧?

从女儿到普通朋友,连闹掰的童年玩伴都被拉出来?溜了一圈,怎么偏偏没有我呢?

……不会吧,难道设局的家?伙认为“把我的脸放在她车前一定会被开车碾过去”?认真的吗?他们?对外的关系经?营得这么烂,在外人看来?,他的重要程度甚至还比不上安老太太??

洛安再次加快车速,碾过了他根本不想看的某某明星。

不对吧。

妻子是个善良守秩序的好公?民,任意一个陌生活人挡在车前她都会急刹车的,怎么就是没有他?

出口快到了,洛安意识到自己?想漏了一个地方?。

越接近出口,鬼域的力量便越弱,所以景象越发?乱七八糟,后面的东西漏洞百出,远没有被放在第?一位置的“安洛洛”逼真。

但越接近出口,这个圈套想把她套牢的欲|望便越强烈。

所以,在最后方?、在鬼域力量最强盛的位置,会出现最逼真的……

“豹豹。”

掺杂着痛苦的喘息,任谁听都会觉得他出了事。

“是你吗?”

小心翼翼的询问,声?音足够轻,却能遥遥地传至这里,足够清晰。

几乎是一瞬间,熟睡的妻子就皱起了眉。

她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飞快地睁开眼睛,迷茫又不安,转动脑袋试图往后——

“怎么了?离家?还有一段距离,你睡你的。”

安各……安各迷糊地停止往后转,她看了看握着方?向盘的丈夫,神情困惑。

“我刚刚好像听见你在后面喊我……”

丈夫像是听到了一个有趣的噩梦,他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膀,又打开车窗,很自然地把手?臂搁出窗外。

像是开车兜风,他看上去温暖又惬意。

安各的眼里,生机勃勃、人来?人往的街景正滑过窗外,阳光落在他的手?臂上,又点亮了那枚细小的银色指环。

“什么?我就在你身?边,你幻听了吧,豹豹。还是你做梦梦见了?”

明明是晨光,但她莫名?不觉得刺眼,仿佛还待在夜晚里。

“你要注意健康,”他温声?叮嘱,“不能熬夜啊。”

“……我这次熬夜和幻听都是怪谁……”

安各放松下来?,她打了一个哈欠,嘟嘟哝哝地重新缩回去,没几分?钟就回到睡梦里。

洛安笑了笑,重新关上车窗,把后方?狂怒奔涌的血潮远远甩在身?后。

他只是刚刚往中心扔了一团稍微没控制好的煞气,这个鬼域太计较,生什么气呢。

他自己?的声?音被盗窃,他都没生气啊,也只是丢个煞气生气怨气混杂的不稳定攻击过去,虽然有天师说这些互斥的东西混在一起发?出攻击,可能会有点点呈现出玄学式的原|子|弹攻击感……

但他现在心情很好,真的只是炸回去一小下,一小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