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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

保险栓打开,她好像没有“长大”了。

她会变成?对面?那摊血淋淋的东西。

安各对自己说,我一点不害怕。

但我非常不甘心。

——她猛地?挺身咬向对方的脚踝,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扑向枪管把它的方向压弯——

没人?能想到,一个被捆起来踩在脚下的小孩还能蹦起来。

两个绑匪都没反应过来,一片混乱时步枪走?火,她被枪管擦伤大片,但爆开的是对面?那个歹徒的胳膊,另外一个则被安各咬伤了脚踝——

两人?猝不及防地?倒下去,安各挣不开身上的麻绳,只好趁势往地?上一滚。

像颗大蚕蛹,姿态丑陋又狰狞,她必须抓紧两个成?年绑匪倒在地?上的机会,只能疯狂地?死死地?咬着牙往仓库外面?滚,不管是腿上磕了手?上擦了还是——

整张脸埋进血泊中的碎尸里,从那个死去男孩的尸体?上滚了过去。

能怎么办呢,没人?赎她,她只能采取最狼狈的自救方式。

不甘心。不想死。

拼命告诉自己不要不要千万不要害怕,才能拼命活下去。

——后来的事,她已经记不清了。

好像是警察终于找上了门,又好像是某个大家小姐的保镖冲了进来。

绑匪们自顾不暇,她奋力滚出了仓库,也奋力救出了自己。

那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胜利,幼小的安各当作战绩,在班上跟自己的朋友们吹嘘过千百次,“我一人?打趴万千绑匪我超强我超厉害”。

可事实是她只能抓住时机狼狈地?滚出去,肩膀磨破了皮,手?脚被绑着,脸朝下滚进血泊……

和血泊里,属于死人?的组织。

安各后来梦到那片血,梦到脸对脸。

持续一星期,她在床上惊醒,偷偷坐起来,揪着床单淌冷汗,再重新睡下去。

从那以后,她最怕血腥画面?,怕到一见就条件反射逃跑,冲向……仓库外面?,或者其?他安全?的地?方。

她不怕。

她必须告诉自己,不怕,你不怕。

没人?会为你交赎金,没人?会觉得你值钱,没人?会在你睡不好的时候哄你不怕不怕没关系,所以你自己抱好自己,重复一万遍就可以了。

你将来要挣好多好多钱,你要让所有人?都觉得你很值钱,还要拥有最优秀的睡眠质量,不可以畏惧任何东西。

你不怕。

梦里的小孩钻到枕头下,紧紧攥着被子?嘟哝,你一点也不怕。

——然后又梦见那张毫无生气的脸,硬生生从它身上滚过去的感觉,枪洞血泊尸体?——

成?年的安各再次惊醒,她第一反应就是干呕,满鼻子?褪不去的血腥气。

……是安眠药的原因,还是在便利店看见那场幻象的原因?

她亲眼看见了那个收银员的尸体?,也看见了血泊一点点漫到货架底下。

……不,她不害怕,她也不知道今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只知道自己冲进浴室,吐光了吃下去的安眠药、睡前喝的柚子?茶,漱嘴洗脸又倒回床上后,是再也没劲逼自己调整状态了。

安各闭着眼数了一会儿羊,无果,又闭着眼数了一会儿洛洛。

越数越想上楼抱着洛洛睡觉,如果把女儿抱在肚子?上睡肯定不会乱做噩梦了吧,她肯定会特别安心……可这么晚了,不能打扰女儿休息,她明?天还要上学……

于是把女儿换成?了老婆,反正王八蛋成?天出门熬大夜,不用休息。

于是第二百三十六只安安老婆换成?了第二百三十六只王八蛋,王八蛋数到二百四?十八只时,终于听见了玄关处细微的动静。

他回来了,动作很小心。

洛安进门时安各默默数到了第二百五十七只王八蛋,原本打算就这么装着睡过去,不露出自己还清醒的端倪。

他既然回来了,她就能放心睡下了。

可听见被子?窸窣动了几声,感觉到他从背后靠近,又亲昵地?抱过她……

安各在心里数着王八蛋,突然特别特别委屈。

我吐得肚子?难受,头难受,心脏嘭嘭跳得难受,失眠到现在,王八蛋竟然到现在才回来。

究竟去哪鬼混了。

身上味道这么清新,还去了别人?家洗澡吗。

既然洗了澡,就肯定是在外面?沾了脏东西吧,说不定又受伤了。

头发丝有葡萄的自然香气,吃了葡萄吗,在哪吃的,和谁吃的,有没有人?喂……

这种?搭条手?臂就收住的抱抱算什么抱抱,倒是再加几个晚安吻啊。

于是安各睁开了眼,委屈全?部化成?咄咄逼人?的问题。

她情绪不好,她就是要跟他吵架,她要让他受足教训再也不敢半夜出门,她……

她翻过身,死死钳住他的喉咙,凶神恶煞。

“我说了我不怕!”

他愣了一下。

“我不怕!我不怕!我要说多少遍才能——不就是血,不就是死人?,不就是——我不怕,我不怕,我不——”

她的低吼里满是忿恨,瞪着他的眼神不掺任何水分,似乎是真的在瞪视仇人?。

她从来就不是与“柔软”挂钩的姑娘。

洛安看着她对自己低吼,发怒,片刻后伸出手?,微重地?压下了她的头。

没有反抗。

她循着那份力倒在他颈侧,但却张开了嘴,恶狠狠咬上他的锁骨。

……幸亏上床前换了全?套的睡衣扣在最上边,她这一口?咬不穿血肉。

洛安一动不动地?任咬,只把手?指轻轻插过她的头发,捋了捋。

炸起的幅度有些小,她不是刚刚才惊醒,醒了有一阵时间?了,还在枕头上左右滚了滚,否则这块不会被压软……

辗转反侧,忧心忡忡。

他出去后她在家一直没睡好。

嘴上的力道意外很大,眼圈微红,这么重的口?吻……刚刚还做噩梦了吗?被吓醒了?

可他已经除净了那些添乱的活人?,红影影响的噩梦不会短暂又易醒,他出去又回来不过个把小时,她理应不会做那个夏日烟花的梦……如果做到底看清楚了,也不会是怒他咬他的反应。

那就是正常的噩梦了,由潜意识自然呈现。

她今天在便利店撞上了“抢劫”,一个人?和那三具活尸待在一起,又最怕血腥马赛克……啊。

洛安手?指一顿。

是年少时遭遇持枪抢劫或绑架的经历吗。

抢劫……不,下嘴这么凶狠,反应这么有攻击性,是绑架。

“我不怕!我不怕!我告诉你我不——”

洛安知道,她这是吓惨了。

晚安吻和拥抱的分量或许不够安抚了,再弄点饮料吗,这个时间?点喝热牛奶也……

安各突然松开嘴,又一口?咬上了他的脸。

热腾腾的唇舌胡乱扫了一通,随之而来的,还有黑暗里热腾腾的水汽。

……啊。

一边凶狠乱舔一边哭成?这样。

洛安只好放下摸头的手?,他缓缓捧住了她的脸颊。

妻子?抽泣道:“干嘛?想反抗啊?”

怎么可能。

洛安不答,只是亲回去,又把她抱紧了,压进被子?里。

他不想让她再回忆泛着血腥味的阴影,只能做些激烈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豹豹……”

安各奋力挠他。

但那个人?很快往下,抓不住脸和脖子?,肩膀也沉得太往下她抓不上了——

亲的位置太下。

她又哭又叫,纷乱的心情被越来越下的吻弄得更乱了,手?也在被子?乱挥一通。

所幸那些全?部是吻,没有一个是攻击,自下而上又自上而下,眷恋又缠绵,仿佛淌过身体?的水滴。

这不是驯服,不是占有,只是安抚。

安抚得过分舒服。

双手?终于被握过去,安各受不了,她想把他的手?背抓出印子?,可仓皇中却抓到了一枚戒指。

……怎么可能舍得把他们的婚戒拽下来,只好放松力气,又揪住了他的手?心。

究竟凭什么啊,无理取闹上头的人?更委屈地?想,凭什么只准他这样到处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