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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灰挥舞,火光闪耀中,钱奶奶的一张脸显得格外的虔诚。她自己鞠完弓后,又拉着钱小多让她对着燃烧的纸钱拜了三拜,最后,才牵着钱小多的手回家。

回到家也不能马上吃饭,而是把准备好的鸡鸭鱼肉放在桌上,又盛了三杯酒,摆在一楼的客厅正中间,一家人齐齐整整的站成一排,念念有词的“邀请”祖上的魂灵过来就席。

片刻后,钱大伯才上前一步,将酒杯里的酒,都撒一些出来滴落到地上,仪式才算做完。

这时候,姚艳秋和杨淑琴才把剩下的饭菜端上桌,一家人开始吃晚饭。

正吃着,有人上门了。

对方是来找钱大伯和钱老二的,喊他们一块去老六那边坐。

村里人是有这个习俗的。

谁家老人没了,停灵的那天晚上,过来守灵的人越多越好。

来人很热情又能说,钱大伯和钱老二推辞不下,只能吃完饭就跟着对方又过去了。钱小宝瞧见了,闹腾着也要跟着去,两人便连钱小宝也一块捎带着走了。

钱奶奶他们倒是没去,而是在饭后上了二楼看电视。

看到九点多,接近十点的时候,钱奶奶就犯困了,要回房间睡觉了。不过进屋前,老太太还走到窗户旁,往外面看了看,念叨着,“老大和老二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啊?”

杨淑琴就说,“妈,我带着上小多去找他们吧。”

钱奶奶想了下,就说,“也行。”又提醒她们俩,“乡下没路灯,乌漆墨黑的,你们注意看着点路!”

“诶,知道了!”

杨淑琴应着,拿起手机,打开里面的电筒,带上钱小多一块出门了。

钱小多没去过老六家,杨淑琴其实也只去过一两次,还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会她才刚嫁给钱老二,现在过了这么久,早忘记老六家具体在哪了。

不过托音乐队的福,两人只需要朝着村里最亮,声音最大的方向走去就行。

走了大约五六分钟,就找到了老六家。

大晚上的,只有他这里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

钱小多有注意看到,院子里打了一个很大的敞篷,棚子下面摆了好多张桌子,桌子面前几乎都坐满了人。

最外边的,大多都是玩牌或者是聚在一块说话聊天的。最里面的,则挤挤攘攘的坐满了人,这会全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前面台子上的歌舞表演。

临时搭建的台子上,这会表演的是一个小品。表演者滑稽又搞笑的动作和言语,逗得台下众人一片哈哈哈大笑。

不知情的单看这些,绝对看不出来这是一场丧礼。

钱大伯和钱老二没在看表演的那一堆里面,他们被村里几个人喊住,这会正在桌子上玩牌。

杨淑琴瞧见了,也没不高兴。

因为不管是钱大伯也好,还是钱老二也好,都没有玩牌的瘾。难得回来一次,被村里人喊住玩一回牌,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再说了乡下这种场合上的玩牌,基本上都玩不大。一晚上上百块的输赢,那就顶天了。

所以杨淑琴是笑着走过去,喊两人回家的。

钱大伯和钱老二早不想玩了,只是退却不过大伙的热情。这下瞧见杨淑琴来了,又是这么说,赶紧便表示不玩了,要回去睡觉了。

牌桌上的人不让,双方推辞了一下,决定再玩半个小时。

杨淑琴没走,干脆坐到钱老二身边守着他。

钱小多正准备也找个地方先坐着的时候,钱小宝忽然跑过来,对她和杨淑琴说,“妈,姐姐,我想尿尿了。”

杨淑琴站起来四下环顾,想找厕所。同一张桌子上坐着的一个人就说,“要尿尿啊?”伸手给指了个地方,“那边没人,下面就是块地。你站到那边上尿就行了!”

乡下小孩到了晚上,大多数都是这样。除了大号,小号基本上都是就近找块地解决的。也别提什么卫生不卫生的,地里还要施肥呢!

小号而已,尿完就浸地里去了,还能养地!

可钱小宝打小就在城里长大,这猛不丁的让他脱了裤子,找个地方随便尿,他还真尿不出来。于是,就眼巴巴的看着钱小多和杨淑琴。

钱小多想了下,便说,“妈,我带小宝去找厕所吧!”

杨淑琴说“好。”又叮嘱两人,“上完厕所就赶紧回来,一会我们就要回去了啊!”

钱小多回了她一句“知道了”,又找了旁边的一个婶子,详细的询问道了厕所的所在地之后,便牵着钱小宝的手,从堂屋穿过,绕过停留在堂屋中间的棺材,往后屋走去。

农家的厕所,基本都是旱厕。在修建的时候,会尽量避开主屋。所以,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单独修建在主屋的后面。

厕所不用说,又脏味道还又大。最关键的是,连灯都没有。

钱小宝既嫌弃又害怕,钱小多便只能站在厕所门口,举着手机打开灯照着里面,背对着厕所这样子来陪着他。

钱小多在等待着钱小宝上厕所的同时,眼睛却一直盯着堂屋后门那块看。

在那里,有一个瘦骨伶仃的老人佝偻着背,蹲在后门的角落里,正死死的盯着堂屋里的众人看。

许是觉察到了钱小多的目光,老人缓缓的转过身来,一张和遗像上一模一样的脸,就这么出现在了钱小多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