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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还用你卧室的吗!

钟严:“还泡呢?”

时桉:“嗯,泡着。”

“给我看看。”

“看什……?”

嘟嘟嘟……

通话被挂断,随即弹出视频邀请,时桉瞬间拒绝,片刻没犹豫。

他神经病吗!

对话框弹出钟严的一串问号。

时桉回复:「我在洗澡!」

钟严:「我知道。」

知道你还弹视频!

请求再次弹出,时桉继续挂断,再弹出,再挂断,该过程持续了七八次,时桉彻底投降,把身体往水下埋了点,只露脖子和脑袋,接通视频。

钟严的背景是酒店的布艺沙发,他穿着白色正装衬衫,没打领带,颈前的两颗纽扣敞开着,像是开完正式会议,随手脱掉外套和领带的放松状态。

画面正中间,钟严脸色微红,歪着脑袋,懒洋洋盯他,黑色眼珠里藏着迷魂药,给人心烦意乱的感觉。

时桉把胸口往水里压了压,“您喝酒了吗?”

“一点点。”钟严撑着额头,“不至于第二天醒来失忆。”

“哦。”

没必要强调。

钟严隔着屏幕,突然喊他的名字。

时桉:“嗯?”

钟严:“泡澡舒服吗?”

“还行。”时桉深吸一口气,“味道还挺好闻的。”

“是么。”钟严的声音扩散出来,在浴室里浓密粘稠,“我也想闻闻。”

“陈老师给了好多,我分您点。”

“不用,我去你那闻。”

“啊?”时桉有点懵,慌张解释,“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和您衣服上的味差不多。”

“所以,你是喜欢我的味道?”

时桉:“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脑子喝劈叉了吗?

搞得自己像个变态狂。

“时桉。”

“干嘛?”

钟严歪歪脑袋,用微醉的眼神持续看他,“你想我吗?”

“……!”

救命他到底喝了多少,

谁去把他脑袋塞马桶里涮涮!

时桉敷衍,“刚走一天,有什么想的。”

“但我很想你。”

“......我靠靠靠!”

时桉吓得一激灵,手机从掌心滑出,“咚”的一声,掉入水中。

时桉从浴缸里炸出,蹦着跳着摸手机。

庆幸手机防水,时桉裹着毛巾捂了半天,才发现视频还连着。钟严保持刚才的姿势,跟看热闹似的,一动不动。

时桉把所有的错误归结于他,“您能不能别大半夜吓人,我手机刚买仨月。”

“看到了。”钟严说。

“什么?”

钟严视线下移,往画面看不到的下方瞟,“它挺不禁吓的,比你还激动。”

靠!!!

视频再次挂断,时桉夹紧双腿,恨不得抓床被子盖进来。

变态,流氓,神经病!

骂完钟严,又来骂自己。时桉蜷着腿蹭了蹭,没出息,就这么点事,你激动个鬼。

时桉越想越不对劲,浴缸里加着泡澡球,水面呈现乳白色,肉眼看都模糊,隔着摄像头,他能看到什么?

钟严没再弹视频,但持续发消息。

钟严:「晚安」

钟严:「放心,不算很小,精致最重要,贵在健康。」

钟严:「外观和颜色都不错。」

“.......!!!”

时桉不回,钟严没完没了地发。

钟严:「还有六天,等我回去。」

钟严:「我很快就回去。」

钟严:「时桉,等我。」

钟严:「时桉,回我。」

钟严:「时桉时桉时桉。」

钟严:「再不回,我立刻买机票回去。」

时桉:“………………”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等你等你等你等到天荒地老!」

*

为期一周的交流会结束,一行人当天上午的飞机,下午抵达阳城。

钟严没放行李,开车直达省院,科室一如既往忙碌。但今天不太正常,大厅有吵闹声。

门口站着个脸色黑红,气势汹汹的男人,和他交流的是时桉,旁边跟着两位保安。

钟严没贸然过去,找了个规培生询问情况,

“狗屁不通,蛮不讲理!”

“这种人早晚遭报应!”

钟严没空听他废话,“说事。”

三时前,急诊收治了一位心脏骤停的老人。今天人手紧张,老人情况危急。

时桉由不得多想,立即实施抢救。胸外按压、开放气道、体外除颤一个来回,折腾得满头大汗,终于把人拉回来了。

截止目前,老人情况良好。

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不知从哪冒出个自称老人儿子的人。酩酊大醉,冒冒失失闯进病房,先和家属大吵一架,听说老人因做心肺复苏导致胸骨骨折,非要找医生讨个说法。

实际上,实施胸外按压抢救时,胸骨骨折是常见现象,尤其是老年人,骨质较为疏松,胸骨的强度下降,骨折在所难免。

偏偏就是有不讲理的家属,像个无赖,不肯罢休。

了解事情的大概,钟严把行李箱推给实习生,穿过人群,挡在时桉前面。

“我是急诊科主任钟严,有问题找我。”

男人恶狠狠的,“你们真行,找点子小流氓来糊弄人,狗屁医院,有没有医德!”

“时医生有执业医师证,且操作完全合规,患者胸骨断裂属正常现场,休养即可恢复。”

男人指着时桉,“瞧他头发染的,能是正经医生吗?”

钟严尽量心平气和,“染发是个人爱好,不要以貌取人。”

“放屁!你们就是糊弄人,赔我爸!”

男人发疯间,女家属一直拦,“小强,别闹了。咱爸好着呢,要看去病房看,别丢人现眼。”

“臭娘们,照顾不好爸,还有脸管我了!”

女人被用力推开,倒出去两米远,被护士扶住才没摔倒。

面对无理取闹,没有讲道理的必要。

钟严转头,和时桉说:“报警。”

时桉躲到人少的角落,在混乱中掏手机。

他低着头,简单向民警描述情况。余光中,他依稀看到,本已劝离的男人突然转变方向,弹出钥匙扣上的匕首,冲他而来。

紧接着,钟严再次挡在身前。

匕首是多功能瑞士军刀,明显开过刃。醉酒的男人动作不稳,但力气很大。钟严避开了要害部位,却没能躲过刀尖划过侧腰,染红了棉质衬衫。

尖叫声,呼喊声,斥责声充斥耳膜。

男人被保安制伏,夺走刀压在地上。

时桉陪钟严进了抢救室,身后跟着忧心忡忡的同事。

唯一镇定的是钟严本人,他用纱布按住伤口,自行检查,心平气和跟众人说:“放心吧,很浅的伤,没伤到脏器。”

陈曼面色凝重:“叫徐主任吗?”

“不用,时桉留下,你们都出去。”

钟严的命令,无人能违抗。

苍白色的抢救室,除了钟严,只剩下站在旁边的黄发青年。

他着急却也镇定,着急是出于本心,镇定是医护工作者的职责。

钟严把渗血的纱布一丢,像个大爷似的靠在床边,“时医生,救救我。”

时桉挺生气的,也就只有钟严,还能像没事人似的和他开玩笑。

时桉想发火,想和他闹脾气,想质问他干嘛替自己挡刀,想指责他为什么冲出来,还想压在他肩膀大哭一场,再亲口说声对不起。

但他不行。

钟严请走了所有优秀的医生,只把他留在这里。

此时此刻,钟严是他的患者,而他是钟严最信任的医生。

时桉戴着橡胶手套,站在床边。

他解松钟严的皮质腰带,小心抽出衬衫,将伤口全部暴露出来。

“轰”的一声。

时桉的世界狂风暴雨,心脏在胸腔里猛烈撞击。

像溺水者迫切需要呼吸,时桉恨不得仰着脖子,用人工方法强行灌入氧气。

他告诉自己又做梦了,可梦里不该听到真实心跳,也不该闻到消毒水混着钟严的味道。

时桉的目光从侧腰转移,与钟严对视再转回侧腰,落在那条熟悉的陈旧疤痕上。

然后,他听到钟严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