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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碌碌中?,在登州的两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

查盐终于告一段落,谢宥只待将一切事?情收尾,他们就会离开。

坐在打扫干净的庭院里煮茶,夫妻俩享受起难得的悠闲,崔妩披着?大氅窝在夫君身边。

水在炉子?上咕噜噜煮开,冒出的热气驱散了十二月的寒冷,旁边的炭炉上的乌鲗鱼已?经烤得焦香卷边,花螺蛤蜊鲜甜,

就着?小酒吃一口京畿难得的海货,正是人间好滋味。

登州临海,各种新?鲜的海货源源不断,崔妩这阵子?变着?花样吃,根本?吃不腻,她还怀疑自己吃胖了,一再追问谢宥,他却说一点也不胖,嘴上那么说,却总是悄悄捏她的肚子?招惹她。

正如此刻,谢宥的手掌过炉火,在衣袍下熨着?她的肚子?,暖烘烘的。

崔妩掐他的脸:“你骗我的,我就是胖了,是不是?”

“不胖,只是觉得你哪儿都是软肉,天这么冷,多吃点,身体康健些才好。”谢宥的另一只手执筷,夹起乌鲗鱼喂到她嘴里。

崔妩忍不住张嘴吃了,嗔怪地收回手。

茶边还暖着?酒,谢宥喝了一杯。

她动动鼻子?:“又是山茱萸酒,官人为什么偏好这一口?”

他端详着?酒盏上蓬莱仙女的花纹,道:“你不觉得,这酒很像你吗?”

“像我?”崔妩就这喝了一口,酸呛得皱起眉,“哪里像我?”

那种微妙、丝丝入扣的感?受,谢宥无法?跟她形容,只是又喝了一盏。

“少喝点,到时候臭烘烘的不让你上榻。”

“好。”

他换了茶,把她抱到腿上,二人说话声变得更低,近乎耳语。

像这样忙碌一阵之后偷闲的感?觉可真好。

崔妩吃够了海鲜,再喝一杯热茶,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

只可惜仰头不见月,天是青黑色的,总觉得下一刻就会下起雪来。

她仰头望天,叹息道:“你说,这登州能太平几?日,其他没查到的地方,吏治又何时才得清明?”

“等着?官家选调新?的盐官吧,起初,这些新?盐官还会小心翼翼,遵从律法?,等到根扎深了,重复的贪污又会上演,永无安宁之日。”

谢宥看得明白?,但他并不气馁,“干净一时总比永远脏着?好,百姓总得有些松快的日子?过。”

“一路山高路远,你陪我过来,是我的私心作祟……”

谢宥已?放下崔府那日生出的心结,他承认是自己嫉妒,心里反省多时。

崔妩哼了一声,“我不来,你一个人怕是支应不住。”

“是,得贤妻如此,是为夫之幸。”谢宥给崔妩作揖。

“什么酸腐文?人做派,我不高兴看。”

崔妩吃饱了,漱过口,起身回屋中?去。

轮到谢宥亦步亦趋跟着?娘子?进屋,“那你高兴看什么?”

“我高兴看你待会儿……”

房门关?上,谢宥正要抱起崔妩好生温存,外头就传来了元瀚的声音:“郎君,阮娘子?跪在门前求见。”

谢宥闭了闭眼睛,很想当作没听见,早不来晚不来,他们夫妻忙活了两个多月,难道不配安寝一遭吗?

难得从夫君脸上看到懊恼的神色,崔妩没吃醋,反倒笑了起来,“得了,怕是太子?知道你出尔反尔,兴师问罪来了,就去听听她要说什么吧。”

“我并未答应太子?任何事?。”谢宥只能放她落地。

看着?夫君出门去,崔妩冷不丁说道:“你什么时候也学学我,从来不瞎吃醋……”

迈过门槛的脚步一顿,谢宥回头求饶似的看她一眼。

“去吧去吧。”

阮娘子?是来求谢宥不要落井下石的。

“京中?消息传出消息,官家有意废太子?,请提举开恩,登州的事?切莫牵扯上太子?。”

赵琨以为谢宥不能久待登州,必定顾此失彼,才会帮他查那些与他无关?的盐官,没想到谢宥一把将登州官场扫了个干净,若是这边的事?再参上去,太子?必然被废,阮娘子?不得不求上门来。

“为何要废太子??”

“荣贵妃中?毒,诬陷是太子?下毒,还捏造魏国公和?太子?也有关?系……”

她一说出口,夫妻俩立刻对视了一眼。

飞仙散之事?若真是太子?所为,看在官家眼里可是弑父的大罪,他没被当场格杀也只是因为证据不够,要是登州的折子?再递上去,平日里不会有什么事?,此际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赵琨的太子?之位绝对坐不稳了。

不过这荣贵妃中?毒,是真遭了太子?毒手,还是不惜以身犯险做戏,借机扳倒太子??

崔妩微咬下唇,荣贵妃不会真出什么事?吧,那她的信能送到她手里吗?她只恨自己现下不能回京,亲自收拾了崔珌。

那头阮娘子?已?经跪下:“请提举念在奴家检举之功,对太子?手下留情!”

然而谢宥狠心起来,是不讲一丝情面?的,“你有冤告到登州府衙,这些时日本?官已?为你和?你的姐妹们申冤,慈幼堂亦有银子?安顿你们,且去。”

阮娘子?不肯,膝行几?步上前,要扯着?谢宥的袍角。

“阮娘子?这般作态是何缘由?”崔妩的问话打断了她的动作。

“娘子?,太子?殿下不能倒!”

“你的意思是,让我家官人扣下送进京的折子?,不让太子?手下那些盐官的所作所为曝于人前?”

“求娘子?开恩,都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太子?母家是大族,中?毒和?飞仙散之事?纯属勾陷,来日查清,仍旧是储君,求提举和?娘子?不要树敌太大才好。”

“好啊,那他手下盐官挪用?的银子?你全?部补上,还有被谋害的人命,你一家一家去把人命赔上,这罪过就抵消了。”

阮娘子?愣了一下,钱、命,她一样都赔不起。

可她已?经被驯化了,深深跪伏在地方:“求求郎君救救太子?,只要您需要,我可以去攀咬别人,太子?手中?也有许多别人的罪证,能帮郎君在江南查案。”

只要能让太子?喘一口气,付出什么都值得。

崔妩点破道:“太子?要是真倒了,根本?不会注意到有你这么一个小女子?,届时你既得自由身,登州又是安身之地,何苦来为他求情?”

“不成的,不成的……”阮娘只一个劲儿地重复,她扯住谢宥袍角:“郎君,江南危险不下登州百倍,你们一定需要太子?的帮助,求你们开恩,只需稍抬贵手……”

若无自尊自爱之心,神仙难救。

谢宥无心听她再说:“元瀚,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