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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中确实有一出热闹, 谢宥刚上任,碰到的第?一桩案子就是徐度香的。

这种?小案原不需他接手?,而且这大理寺卿只是挂名, 真正在底下办事的是少卿、寺正、主簿们,谢宥今日来?大理寺不过?走?个过?场,以后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天料到这冤家路窄,才进了衙门,徐度香就被捉进来?了。

此人?不知如何衡量的利害, 一见到他,就扑了上来?, 口口声声求谢宥救他。

“我没?杀过?人?, 真的冤枉啊!求大卿还我清白!”

谢宥有些?无言地?看着徐度香,他求天求地?求菩萨都行,怎么会求到自己面前?

在崔家留他一命,他当真以为前怨尽释?

徐度香脑子也不清醒,听到有人?口称“大卿”,赶紧扑过?去求情, 一口气求完他抬头看,才知道来?者是谁,顿时呆滞住。

此刻两人?面面相觑,场面安静了好?一会儿。

谢宥也看明白了, 徐度香求情的时候根本没?看清他是谁。

他想说此案该怎么查便怎么查, 但见徐度香,又不免想到此人?和公主旧日的牵扯, 知道他如今在画院, 不禁猜测是不是借公主的势力,还有母亲口中的“年?轻男子”, 难道是他?

还有此案,会不会也与公主有关?便是无关,往后也难保她不插手?,左右真相。

将事不关己的话?按下,谢宥问向身侧主簿:“他犯了什么案子?”

大理寺主簿道:“护城河中出现?了一具暂不明身份的女?尸,有些?线索与此人?有关,就将他捉来?了。”

画院画工享朝廷俸禄,大小也算个官,这案子就丢到了大理寺来?。

“走?吧,去看看。”

徐度香惶恐不安,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画师,势小位卑,谢宥要是刻意冤枉陷害他,他该怎么办是好??

谢宥刚到仵作房,才等仵作将尸首搬上来?,外头就传起“公主驾到”的声音。

?得竟然这么快,谢宥看向门口的眼睛夹风带雪。

崔妩春风满面地?出现?在仵作房中。

“寡居”就是有这个好?处,她住在宫外,没?有婆婆妯娌拉拉杂杂一大堆人?,更无未嫁女?的规训,到处乱跑也没?人?能管她的事,痛快得很。

可让她“寡居”的那位面色似乎不佳。

见她来?得如此及时,谢宥更笃定二人?还有牵连,所谓马车同?乘的男子,看来?是眼前的徐度香无疑。

崔妩含笑的脸看在旁人?眼里,还以为是来?吃席的。

元瀚忍不住阴阳怪气:“公主来?得可真及时啊。”

她施施然道:“关心一下旧情人?嘛,应该的。”

谁也不知道她口中的“旧情人?”说的是哪个。

元瀚则被她的直白噎住,瞪着眼睛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徐度香眨了眨眼睛,公主说的难道是他?

毕竟她虽与谢宥和离了,但也不算很旧……自己才几年?陈的,才称得上一个“旧”字吧。

期盼的眼神?看过?去,公主能不能救救他呢?

那头掀开盖尸布的人?手?一顿,谢宥沉下脸,继续缓缓将白布掀开。

崔妩很及时地?跟他站了过?来?,他看了贴近的人?一眼,没?有多管。

白布一掀开,腐臭味更加浓烈,逼得她赶紧捏住鼻子退了两步。

这是一具腐尸,浸在水里久了,浮肿得厉害,五官肿得看不清,四肢却腐烂得能看到白骨。

找到尸体?时衙差只做了简单的检查,现?在仵作要将尸体?做更精细的解剖,一旁还配了个小厮,将器具递给他。

崔妩顺着递器具的手?看去,怪道这手?柔细,原来?是个女?子,这实在是少见。

“你认识那具尸首吗?”她又扭头问徐度香。

徐度香赶紧摇头:“这尸首我还没?看过?,但是公主明鉴,小人?从不敢杀人?!”

“那你知道什么可要跟三郎君好?好?说,一句别瞒他。”

“是是,公主殿下,我一定老实,但求您也救救我,我真没?有杀人?,你一定是知道的!”徐度香扯了扯她的裙角。

不知为什么,崔妩总觉得有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身上,抬头看了一圈,那道目光又消失了。

她继续敷衍徐度香:“三郎君秉公无私,你要真没?杀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二人?只是低声说话?,并未叨扰他人?,谢宥指节轻叩在木板上,声音突兀。

崔妩抬头,就看到谢宥微蹙着眉心,眼底一片冷然。

这神情在他脸上很是难得,也是崔妩第?二次看见,很克制的……不耐烦。

这个人?生气了。

巧了,她就是故意来?惹他生气的,崔妩心里乐开了花。

“将徐度香先带出去。”他吩咐道。

崔妩睁着疑惑的眸子:“不该让他认尸?”

谢宥说得简短:“防备你们串供。”

这是什么道理。

崔妩也无所谓,只问:“尸体查得怎么样了?”

她就站在谢宥旁边,探出的脑袋不慎贴到他的手?臂,团髻边的金钗戳到他的下巴。

“哎哟,撞到你了?”崔妩明知故犯,“我没?看见,给三郎君赔礼。”

谢宥摸了摸下巴微微泛红的地?方,抿了一下唇,道:“公主帮不上忙,不如先回去吧。”

颀长?的脖颈上,突出的喉结在眼前上下滚动了一下,崔妩含笑道:“三郎君不用心疼我,我不怕的。”

“不是,您在这儿阻碍下官查案了。”

“说不定我能提供点什么线索,毕竟这位徐画工在季梁城就认识的人?不过?两三个,我可算个旧故,三郎君你也是知道的。”

他知道,是旧情人?。

谢宥淡淡瞥了她一眼。

崔妩微微歪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能起作用,不过?眼下似乎有点收效,又似乎没?有。

“那就请公主在一旁稍候,等下官问讯。”

语气冻得人?一激灵,元瀚都察觉到了不妙。

崔妩反而舒服了,指尖戳戳他心口:“好?,三郎君查验完,一定也要好?好?审问审问我。”

说完乖乖坐到乌木椅上去。

看到这出好?戏,旁边的人?各自交换着眼神?,谢宥仍旧四平八稳,似乎并未被莫名的状况打扰。

他在一旁看仵作验尸,崔妩就看他。

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张秀逸如玉的脸,真奇怪,她不明白,怎么谢宥对自己越冷淡,她越想凑上去呢。

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以前也不是没?享受过?,自己就不会腻吗?

那边仵作从头到尾检查完了,认真写下验尸结果。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明显,趁此当口,谢宥终于转过?脸来?:“公主是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

那你看什么?

谢宥没?问出口,但崔妩好?像听到了,撑着脸低声道:“只是觉得三郎君不拿正眼瞧我的时候,格外好?看。”

如此明目张胆的打情骂俏让仵作房里咳成了一片。

崔妩捂住了口鼻,嫌弃望了一圈:“咳什么,有病就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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