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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春彦无话可说,端着杯子换了个角落坐下,然后打电话叫来关昕。今天正好是他轮休。关昕是拎着一盒酱牛肉到的,见叶春彦那张不尴不尬的脸,就发笑,道:“你是不是也听了自己那个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了?”

“呵,什么鬼。”

“还别说,这个广告打的很不错。他们还拍了几个爱情小短片放在抖音上,什么在大雨中接吻啊,什么哭着吵架啊,有好几十万人看。很多人都是为了这点噱头过来的,这里快变成网红打卡点了,都是专门坐这个位置留念。”

“社区咖啡馆是给老人开的,让他们能有个平价的地方消磨一下时间。现在这样根本就没有意义了。”

“可是能赚钱。又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爱当圣人的。”

叶春彦欲言又止,想的是万一他和杜秋离婚了,那些慕名而来的人也不怕触了霉头。他倦怠道:“我们也是好久不见了。”

“是有一段时间了。”

“结婚以后,你就不太和我往来了,是你们和我生疏了,还是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要死啊, 叶子啊,你说这话简直在打我脸了。对不住,是我好久没来找你了。主要不好意思去你家,这么大的房子。你又穿着这么好的衣服,人那么漂亮,跟个发育到一八五的公主一样,我都不自在。这衣服不止一万吧?”

“那我把衣服脱了。”

“别啊别啊,你的裤子更贵,别在大庭广众之下裸奔。我知道你不高兴,平时你不会这个时间乱跑。可我也帮不了你什么。看出来你和杜小姐吵架了,我今天早上也和我老婆吵架了。”

叶春彦投以关切注视,关昕立刻解释道:“我们吵架是因为我脱裤子的时候把袜子团里面不拿出来,洗衣服的时候就很麻烦,她讲了我好多次了,今天终于火了。想想也是我不好,所以啊,我给买点吃的去赔罪。”

他得意洋洋晃了晃手里的装酱牛肉的袋子,“你和杜秋闹不开心肯定不是为这种原因。还很有可能是个我想都想不到的原因。”

“你能想到我们为哪些事吵架?”

“我是只能想到俗。什么你觉得她太有钱,伤害你自尊了。什么你觉得她太强势,伤害你自尊。什么她家里捧高踩低,每天三点让你起来做家务,拿你当灰姑娘用。要么就是她嫌你在床上有心无力了,没劲了。”

“哈?”

“你让我说的。你看,我就是个俗人。所以我是真的解决不了你的问题。我们能当朋友也真是稀奇。你大概不觉得, 你和你妈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以前别人总对你妈妈指指点点,也是嫉妒她。她们都是随便穿件旧衣服,有点心思的找裁缝改一下。你妈不一样,又化妆又盘头发,耳环戴起来,裙子衬衫都是新的,漂漂亮亮。你以前一直被欺负,也是因为你很特别,记性好,也不捣乱,衣服鞋子都很干净。别的男孩两天洗一次脚,你小子跟个姑娘一样香喷喷的。”

“我没这种感觉。”

“鹤立鸡群。鹤当然没感觉啊。”说着他凑过去嗅他,从上闻到下,搞得邻桌频频拿余光扫他们,“你现在闻着就挺香的,什么味道啊。”叶春彦说是葬礼上的熏香,立刻让他否定,说是花香。他这才想起衣柜里放着栀子花包让衣服留香了。

关昕自然笑他,“香香公主啊你,少和我说话。”他顿了一下,又正色道:“我是真的觉得你和杜小姐是一类人。不只是长相般配,至少你们说的话彼此都能听懂。”

“太懂也不好,藏不住谎话。我现在看着是不是风光的要命?”他轻笑着叹出一口气,道:“大家都爱才子佳人,帝王将相的故事。可一对才子佳人背后,有多少仆人在操劳。一个千古明君后面,是多少家破人亡。你能接受一种凌驾在他人之上的幸福生活吗?”

“叶子,你不要和我讲这话,好不好?搞得我好像听得懂一样。”关昕哭笑不得,拿手用力搓了搓脸,道:“这种东西不好说的。就像是这家店一样,东西比以前差,又卖的比你贵,可是这么多人过来,愿意听个故事上当。那这些傻子的钱不赚白不赚吧,也不算是高人一等吧?”

“你和你爸最近关系怎么样?”

“还行吧,怎么忽然这么问?”关昕和父亲有一段时间闹得很僵,面上的导火索是他父亲吵着要和保姆再婚,更深处是他们本就性格不合,坐在一处就要吵。

“你会不会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他了?”

“是有一点,我妈昨天说我连放卫生纸的手势都和我爸一样。他是喜欢把用的那面朝里,我也是的。”

叶春彦叹了口气,道:“都这样的,越是不喜欢的家人,长大后会越相似。我一直很怕成为我妈那样的人。她太荒唐了,为了爱,把自己的人生过成这样子,连带着孩子也受累。贪图感情的人并不比贪图钱的人更高贵,只是更傻罢了。我现在确实越来越像她了。我不应该这么匆忙和杜秋结婚,只是自己倒无所谓,但还带上了汤君。”

他起身结账就要走,关昕看他郁郁寡欢的样子,到底不忍心,便道:“你是不是没地方去啊?今天要不去我家过夜吧,客房清一下很方便的。”

原本关昕还担心贸然把人带回去,太太有想法,结果一到家,叶春彦拖了地,收拾了桌子,做了晚饭,还顺手买了个新砂锅来熬汤。

关太太大受震撼,过意不去,极力劝他在家里多住几日,千万不要拘束,还找出一套新床单换去客房,又打发关昕去看叶春彦做家务,吸取些宝贵经验,早日学以致用。

关昕打着哈欠,靠在门边看老朋友拿牙膏擦镜子,道:“你在家里也是这么做事的?杜秋舍得使唤你?”

叶春彦道:“家里有保姆的,没什么事要我做。”

关昕仰天长叹道:“我这日子过得比福顺大小姐都好,真是折寿啊。”

叶春彦笑着踹他,拿手指了指旁边的纸巾架子,“不过说真的,卫生纸用的那面朝里,真的是个坏习惯。很不卫生的。”

“你去死啊,臭小子。我好心收留你,你和我说这个。”关昕立刻又踹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