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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

翁绿萼默默喊停自?己的胡思乱想?,在这个世道?下、这个君侯府里,她唯有做好萧持妻子这一个身份,才能保全她自?己,保全更多人。

每次想?到?现实的问题,总是让人心里发堵。

翁绿萼轻轻叹了口气。

但?愿萧持对?她这具身子的迷恋,能够长久一些。

·

平州的初夏,带着一股子让人心浮气躁的热烈。

萧皎倚在床上?,她只穿着一件轻薄的罗衣,但?还是觉得身上?燥得慌,见青年又要不声不响地把脸贴近她的手臂,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推开又要贴上?来的人:“热。别挨着我?。”

她的手臂像是寒朔从未触碰过,只在脑海中想?象过的丝绸一样柔软、细腻,寒朔下意识用脸蹭了蹭她的手臂,招来警告的一瞥后,他?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去。

比常人更高一些的体温,在他?只充斥着饥饿、贫瘠与灰色的过去,是一件好事?。

他?蜷缩着,熬过了那么多个冬日?。

现在才能跪在她脚边。

虽然被她小小地嫌弃了,但?寒朔还是很感谢自?己有着这样一个,姑且称之为优点的东西。

他?拿过一旁的扇子,不甚熟练地给?她慢慢扇着风,见萧皎脸色愈发和缓,愿意给?他?一个笑脸了,寒朔心里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又贴近了她。

萧皎这回没有推开他?。

寒朔想?让她更高兴,更……离不开他?。

“再来一次吧?”

萧皎听他?这样说,微讶地挑了挑眉。

这十八九的小男人,精力这般好么?前不久才出了一个多时辰的力气,这会?儿子又能了?

寒朔误将她的沉默当?成了拒绝,知道?她不想?再出汗,低声道?:“舌头……没有那么热。”

罢了,看他?这谨小慎微的样子,也怪惹人怜爱的。

萧皎眼睛微眯,懒懒地躺了下去。

她同意了!

寒朔那双狭长而漂亮的眼睛飞快闪过几分喜悦的光。

他?轻轻吻了上?去。

慵懒的初夏午后,萧皎不自?觉地伸长了脖颈,神思有片刻的浑沌。

头一回体验这种法子,感觉,倒也不错。

只是还是出了些汗。

寒朔从轻薄的罗衣下钻出来,抬起头,那张总是微微上?扬的唇泛着靡丽的红,他?生得妖异而俊美,整个人的气质却?带着水一般的忧愁。

这样的反差让他?整个人都充斥着一种摇摇欲坠的美。

萧皎望着他?,感慨地想?到?,也不怪自?己当?日?英雄救美,为色所迷。

要不是他?挨着鞭子还不忘露出一张脸来勾引她,她会?有这个机会?吗?

如此想?着,萧皎心里更没有负担了。

寒朔有些心虚地打了水来给?她擦拭身子,殷切服侍过她一道?之后,又说:“奴去给?你湃一些樱桃吃,好不好?”

这处小院里有颗樱桃树,此时正是樱桃成熟的时节,颗颗圆润饱满的樱桃像是玛瑙丸一样堆在一起,看着十分喜人。

萧皎想?着待会?儿回府的时候也摘一些樱桃给?绿萼和愫真她们送去,回过神来,才发现寒朔仍然在盯着自?己,像是一只没有主人发号施令,就不会?乱动的大狗。

“嗯,去吧。”

萧皎有些累了,闭上?眼小憩。

寒朔干劲儿满满地穿好衣裳出去了。

她们却?不知道?,此时的小院外,正有一伙不速之客。

得知此处宅院价格虽合适,但?位置未免太偏,苏青华犹有些不高兴,问牙人:“还有没有更好的?这儿瞧着,太寒酸了些。”

牙人打着哈哈,带着她们看了四五处宅子,哪哪儿都能挑出问题来,他?伺候得心累:“咱们君侯雄武,眼看着是越来越多的人想?在平州城里扎根了。您二位想?买地段好、又通透的宅子,要么把这银子再往上?加一加,要么,就只能等等机会?,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愿意出手了。”

徐中岳见爱妾闷闷不乐,搂她在怀中安慰道?:“罢了,咱们来平州的次数也不多。住在客栈里也是一样的。”

他?很是体贴,苏青华却?道?:“这怎么行呢?愫真小姐与小郎君来见您的话,孩子们住惯了君侯府这样的地方,要和您在小小的客栈驿房里说话,怕是也不习惯。郎君一片慈父之心,妾不愿叫谁轻看了去。”

一番柔声细语,处处都在为他?思量。徐中

岳不由得大受感动,面露动容之色,轻轻拥她入怀:“你总是这样为他?人考量,全然不顾自?己。”

前几年,他?对?着前妻带走的两?个孩子也不怎么上?心。但?苏青华迟迟没有身孕,这一胎,也不知是男是女。徐中岳一是经不住家里老太君的哭缠,二是自?己心里也有些后悔,便想?着多来平州,与两?个孩子修好关系。

苏青华一脸甜蜜的笑:“郎君对?妾这么好,妾为郎君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两?人郎情妾意了好一会?儿,身后的长随和女使们麻木地低着头,只当?看不见。

苏青华无意中看见隔壁小院墙壁后隐隐露出有一颗绿中泛红的果树,她不由得摸了摸高耸的肚腹,她有孕这些时日?以?来,为了保持身材,每顿都尽量少?吃。但?看着那果子,不知怎得,她口齿生津,有些想?吃。

她羞答答地将此事?与徐中岳说了,徐中岳爱极了她这副含羞的小女人姿态,笑道?:“这有何?妨。”

随即,竟是亲自?上?前叩门,想?要问主人家要一碗樱桃。

寒朔正逐颗逐颗地洗着樱桃,他?害怕自?己粗糙的手会?磨坏了娇嫩的樱桃,动作很是小心翼翼,在听到?外边儿的敲门声时,他?皱了皱眉,回头望了一眼,见房门掩着,他?擦了擦手,过去开门。

徐中岳见来开门的是个样貌昳丽、神情冷淡的青年,脸上?的笑意微收。

这小子,看着妖里妖气的,不会?只是这家主人养的书童通房之类的玩意儿吧?

徐中岳自?诩出身名门,浑身气度高华,若不是为了怀有身孕的爱妾,他?是不会?自?贬身价与这等卑贱浪.荡之人说话的。

“做什么?”寒朔很不耐烦,若不是他?来敲门,他?已经把湃好的樱桃送去她面前了,说不定,还能得她一个笑脸。

徐中岳望向他?身后那颗翠叶红果的樱桃树,暂时按捺住心头的不满,客气道?:“这位小哥,我?夫人想?吃樱桃,不知你可否割爱?自?然了,不会?叫你白出力气,你去摘一碗樱桃给?我?,我?给?你十两?银子,如何??”

“不如何?。”

寒朔冷冰冰地说完,就把门给?关上?了。

吃了一鼻子灰的徐中岳含着怒色回到?了马车上?,苏青华见他?两?手空空,脸上?还带着不悦之色,下意识收了收脸上?的笑。

徐中岳与她说了那小子的无礼之举,堂堂黄州徐氏的长子,被一个小家小户的奴才给?下了脸面,他?心中自?然不舒坦,连带着对?想?吃樱桃的苏青华也生了几分埋怨,脸上?就表露出来了几分,看得苏青华心里一凉。

苏青华拉过他?的手替他?拍背顺气,歉疚道?:“是妾不好,平白浪费了郎君对?妾的一片情意,叫那起子人给?糟蹋了去。”

她一番卖力地哄劝撒娇,总算叫徐中岳展颜。

苏青华对?那户人家自?然也是存了几分气的,她倚在徐中岳肩头,幽幽道?:“郎君身份贵重,却?被那等小人下了脸面。您宽和仁厚,不愿与他?计较。可妾只是一后宅小女子罢了,郎君骂妾心性狭隘也好,说妾手段狠辣也罢,妾总归要那人倒倒霉,给?郎君出气。”

她如此真心为他?,甚至为了他?不惜去做那些她从不屑于?做的事?儿,徐中岳大受感动,嘴上?虽然说着何?必与那种人计较,但?语气并不强硬,可见只是虚模假样地装腔几句而已。

不过两?人,一人有心逢迎,一人顺势下坡,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丝阴翳也随之消弭。

马车驶向她们暂居的客栈之前,苏青华叫了人盯着那户人家,吩咐下去,若见那小子出门,便套麻袋将他?狠狠打一顿。

打死打残都不拘,不过是一小门户的奴才,她有什么可怕的。

领命前去盯梢的人唤作翠苔,是自?苏青华入府投奔她姑母之前就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女使。

翠苔躲在巷子太平缸旁,看见惹了主君与娘子不悦的那个青年与一个女人姿态亲昵地一同出了门时,先是鄙夷,觉得娘子猜得没错,那小子果然是人养在外边儿的外室。

但?当?她看清女人的脸,又有些不可置信,她连忙搓了搓眼睛,就是记忆里那张英气妩媚的脸没错。

这人,这人——分明是主君的前妻,她们娘子的死对?头啊!

翠苔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动静,见寒朔送萧皎登了马车之后,又在门口伫立良久,才转身关了门回屋,翠苔瞪大了有些酸涩的眼睛。

难怪那个小子一脸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他?竟然是主君的前妻养在外边儿的小娇娇!

翠苔眼珠子一转,连忙将此事?回去告与苏青华听。

苏青华知道?此事?,先是一怔,随即摇着头笑了起来。

“姐姐啊姐姐……你怎么自?甘堕落,和那等卑贱之人鬼混在一起。”苏青华语气中带了些遗憾,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她一直都知道?,徐中岳心中对?萧皎还存了几分情,是亏欠,是夫妻之情尚未消散?

苏青华不愿深思,她只知道?,要是将萧皎养了外室这事?捅出去,她的郎君心里,就不会?再有别的女人的影子。

几日?后瑾夫人的寿宴上?将会?发生什么乱子,此时的众人还不得而知。

·

马车咕噜噜走了将近一刻钟之后,慢慢停了下来。

翁绿萼下了马车,杏香跟在她身后提着食盒,看着在暮色下愈发显得威严冷峻的军衙,不敢乱说话,老老实实地跟在翁绿萼身边,由张翼引着她们去往萧持平时处理事?务的东屋。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天幕中甚至依稀可见圆月的轮廓。

“女君,请。”

翁绿萼接过杏香手中的食盒,对?着她与张翼颔首笑了笑,进了东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