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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开她面颊上汗湿的发,他拿起自己的弓箭重又覆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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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起床时,崔檀令有些费劲儿地抬了抬胳膊,果不其然,很酸。

陆峮及时握住她想要拧过来的手,严肃道:“瞧瞧你这身板儿,帐子里还没来两回你就哭……”

陛下后边儿的话被以一种神奇矫健速度扑到他身上去的皇后娘娘给堵住了。

她软软的掌心罩在他唇上,不知想到了什么,陆峮闷闷地笑出了声,顺势抱着她在床上滚了两圈儿。

崔檀令被他吓得险些又要尖叫出声。

这孟浪的坏坯子!

担心娇小姐恼羞成怒,往后就再也不允许他用那种方式伺候她了,陆峮又正经起来,老老实实地给她揉腰捏腿儿:“如何?可舒服?”

崔檀令闭着眼不理他。

直到那只手越来越不老实,崔檀令才愠怒地睁开眼,狠狠瞪了他一眼。

陆峮哄她:“我带你出去骑马玩儿吧?难得带你出来玩儿一次,不骑骑马吹吹风多可惜?”

崔檀令有些犹疑:“我不太会骑马。”

时下女郎间爱玩马上击鞠,可崔檀令的性子注定让她对这门游戏难以激起什么热情,故而她在马术一道上的成就顶多就是能够漂亮地翻身上马,再陪着她优雅的小白马悠闲地兜个几圈儿。

“有我在,你还怕什么?”陆峮十分自信,又对她絮絮叨叨念了一通,直到将崔檀令给念得烦了,见她绷着一张玉霜小脸点了点头,五官生得颇为凌厉英俊的泥腿子陛下咧嘴一笑,瞧着竟有几分傻气。

被他在脸上狠亲了几口的崔檀令等他起身去叫绿枝她们进来伺候之后,有些恍惚地捂了捂心口。

奇怪,刚刚心为什么跳得有点快?

……定然是昨晚上累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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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山地势广阔,山峰连绵,一入了密林就觉得浑身一冷,竟是要比行宫里要冷上一些。

好在绿枝给她换了件稍微厚实些的衣裳。

而且……

崔檀令往身后人的怀里又靠了靠,背后传来源源不断的暖意,叫她从头到脚都觉得暖暖和和的,柔白面颊上浮现两朵淡淡红晕,在深碧丛林之间像极了一朵在风中摇曳的赤色牡丹。

陆峮在背后拥着她,察觉到怀里女郎的身体慢慢从之前的僵硬过渡到柔软,微微扬起唇,手上动作不停。

若是有人恰巧蹲在某棵树上,就能看见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怀里拥着一个仙露明珠般的美貌女郎,共同乘着一匹浑身赤黑,唯独额前有一簇白色印记的矫健骏马奔驰而去。

林间纵马的体验着实新奇。

自茂密堆叠的森森山林间陡然冲出,来到一望无垠的草原,视野开阔,乍见天光,崔檀令看着,不免从心口腾起一阵爽利开阔之感。

竟是前所未有的舒展。

她原本因为疾驰而紧紧握住缰绳的手不自觉松了松,双臂慢慢伸展开来,感受着风呼啸着从她四肢百骸纷飞而过的奇妙感觉。

好像有什么一直压抑着她的东西也随着刚刚的一阵风离去了。

见崔檀令柔润饱满的唇高高扬起,眼角眉梢落着融融春光,陆峮便也跟着畅快地笑了起来。

他就知道,娇小姐会喜欢的。

又驾着马在草原上跑了几圈儿,陆峮干燥温暖的掌心贴上她有些冰凉的脸蛋,皱眉:“冷了怎么不说?”

崔檀令现下倒是没什么感觉,她转过去半仰着头看他:“郎君,我喜欢这样。”

原来跑马还能这样畅快!

陆峮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俯下头亲了亲:“那我以后多带你来。”

崔檀令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温柔地摸了摸身下黑马的鬃毛:“我想要自己骑马试一试。”

这样脱离桎梏,将自己完全交付在风中的感觉好到令人有些着迷。

陆峮看着她脸蛋红红,兴致很高的模样,既高兴,又不解。

娇小姐为啥不愿意叫他带着一块儿骑马?

夫妻共骑,岂不是更有情趣?

陆峮心中如何纳闷儿,崔檀令不知道,跑了好一会儿,她舒舒服服地靠在陆峮怀里,开始赏起景来。

崔檀令突然想起来:“郎君,你带着我出来玩儿,那朝臣们怎么办?”

陆峮说得理所当然:“我是带你出来玩儿的,他们那么大个人了都还要我来操心?”

话里颇有几分不屑。

崔檀令想笑,看着他调转马头,往不远处的山林奔去,不由得有些失落:“要回去了吗?”

陆峮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不舍,没舍得再逗她,只笑道:“去猎几只野物烤来吃,若是饿着你,下回你定然不肯随着我出来了。”

……这人,明明做了让她开心的事儿,偏偏嘴上还是不正经。

崔檀令轻轻哼了一声,可是看着他熟练地弯弓射箭,转瞬间马背后的篓子便装满了,不由得有些惊讶。

陆峮想要摸一摸她微微鼓起来的面颊,可是想着自己刚刚碰了猎物,娇小姐定然不乐意,只得遗憾作罢,沉稳道:“如何?”

崔檀令这时候自然不吝啬于夸奖,直将陆峮夸得心花怒放,待找到一座林间木屋之后,他便先跳下马,去木屋旁的小溪里洗了洗手,这才折返来掐着她盈盈纤细的一截腰下了马。

之后的事儿都不用崔檀令操心,她只有些好奇地探索着这座小屋。

陆峮处理好了猎物,又架起火堆,将那堆一看便很肥美的鹿肉串在树枝上慢慢烘烤,见她好奇地走来走去,不由笑了:“这儿应该是从前的守林人休息的屋子。”

所以有基本的床凳锅灶。

崔檀令点了点头,见陆峮变戏法似地从怀里摸出了几包调料,过了会儿,又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张绢帕擦了擦脸上被火光烘烤出的汗珠。

崔檀令看得分明,那条上边儿还绣着迎春花的绢帕是上回给他拍身上的草屑后便没要回来的。

这人身上是揣着一个百宝箱不成?怎么什么东西都有?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陆峮招招手叫她靠近些,也好烤烤火,瞬便给她讲解为何会这么做。

“从前上山打猎,什么都会备上一些,伤药、绷带、匕首、调料……因为我不知道下一瞬会发生什么。”说起往事,陆峮望着跳跃的火光,有些沉默。

崔檀令发觉自己不想见到这样的陆峮。

这样沉默不语的他有些陌生。

“郎君,你同我讲一讲你从前的事儿吧。”

身边儿传来幽幽暗香,陆峮余光一瞥,就能看见娇小姐蹙着眉头,但还是乖乖坐到了他身边。

那板凳太窄,两人要坐在一块儿比较勉强,只能紧紧地贴在一块儿。

陆峮一笑:“我阿娘死得早,我与阿耶都是个活得不太讲究的糙老爷们儿。”

不知为何,听着自己很算得上是年轻有为的郎君说出‘糙老爷们儿’这样的词,崔檀令心头却有些泛酸。

她之前就知道,陆峮父母双亡,没有别的亲朋在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若是能选,他说不定也会像长兄,或者更像二兄那样,一心练兵习武,却不必为生计发愁。

陆峮说起自己的阿耶,语气是嫌弃的,可那双锐利坚毅的眼眸中流露出的却是怀念。

“老头儿命没有我好,还没到真变成老头儿呢,进山的时候就被熊瞎子给拍死了。”

崔檀令抿了抿唇。

娇小姐这是心疼上了她素未谋面的公公。

陆峮笑了笑:“别伤心了,过了没两年,我就将那熊瞎子一家都给端了个干净,卖熊皮的钱正好给老头儿修了一个可气派的墓。”

说着,他想起一件事儿:“得再给老头儿换一块墓碑才是。”

崔檀令下意识问:“为何要换?”

是要将公公迁到长安的新皇陵来吗?

“真笨。”

陆峮看着被他一句话说得微微鼓起脸来不太高兴的娇小姐,语气含笑:“你是我们老陆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儿,自然得随着我一块儿将名字刻在墓碑上。好叫老头子还有老陆家的祖宗们在地底下也能知道,我给老陆家娶了个这么好的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