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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檀令抿紧了唇,低声吩咐绿枝去准备出宫的事儿,自己则是准备去一趟紫宸殿。

若是放在往日,她遣个宫人去和陆峮说上一声就是了。

可经过昨日,崔檀令慢慢就摸索到一些夫妻相处之道。

如果陆峮出去,却没能亲自和她说一声,哪怕她心里边儿知道大事要紧,可是也会不高兴的。

她从前只觉得这些小心眼会惹人发笑,不叫旁人知道,只自个儿偷摸着生气,可昨个儿被陆峮一点,她就明白过来了。

陆峮就是喜欢她的小脾气!

真诚二字原来是最好使的。

崔檀令便也对自己心里边儿生出的独占欲越来越心安理得起来,异地自处,她要出宫回崔府,自然也要和陆峮说上一声。

好在今日没什么政事要商讨,下了朝会之后陆峮便独自一人在紫宸殿中批阅奏疏。

崔檀令来这儿来得愈发熟练,胡吉祥见了她连忙弯腰:“哎哟,皇后娘娘,奴才给娘娘请安!”

崔檀令急着要出宫去,便也没同他废话:“我去见陛下。”

“欸——”胡吉祥正想前去通传一声,便看见皇后娘娘自个儿熟门熟路地进了殿,他立刻闭上嘴,昨个儿夫妻俩吵架,陛下都没呵斥皇后未经通报就出去这事儿,现在人都和好了,自然更舍不得对着皇后甩脸子了。

“郎君。”

陆峮听着这声呼唤,还以为是自己思念太深,竟活生生在大白日就梦见幻影了。

见他不理自己,崔檀令提着裙摆迈上台阶,裙摆上绣着的大片鲜妍牡丹徐徐擦过冰冷台阶,在紫宸殿这样的庄严冷肃之地,竟生出几分活色生香的曼妙滋味。

“郎君?”

肩上落下一只软软的手,陆峮有些惊讶,笑着顺势握着她的手将人拉入怀里:“怎么过来了?来寻我一块儿用午膳的?”

说着,他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还早。

难不成是娇小姐想他了,这才想着过来红袖添香?

这么一想,陆峮顿时有些羞赧起来。

他那比狗爬好不了多少的字儿,从前使使倒也勉强,可爱班可是一想到会被娇小姐看到……

陆峮默默拿过奏疏挡住了桌面上的文书,心里边儿想着,改日得叫沈从瑾将被他轰回家喂王八的老太傅再请回来。

崔檀令心里存着事儿,便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轻声将老太君病重,她须得回去一趟的事儿和他说了。

陆峮一听,原本脸上不正经的神色一收:“我陪着你一块儿回去吧。”

他的怀抱坚实可靠,崔檀令半倚在他怀里,只觉得原本有些惴惴不安的心都平静了许多。

崔檀令摇了摇头:“现下府上众人多半都心慌忙乱着,郎君去了他们还得分心来招待你,我进去看祖母了,你在那儿杵着也不甚自在。”

“我待郎君亲近,可他们并非是郎君的枕边人,又怎么能如我一般与郎君这般不再讲究虚礼?”

崔檀令担心他不高兴,又胡思乱想些什么不愿带他回娘家就是不爱他的念头,柔声细语地说了好一阵,“若是人人都与郎君关系这般好,我也是要不高兴的。”

陆峮被怀里香馥馥的女郎哄得一阵心潮荡漾,闻言下意识问了一句:“为什么要不高兴?”

他还好意思说她笨?

崔檀令有些鄙视地觑了他一眼,慢吞吞地直起身子。

“郎君慢慢想吧。我晚上回来的时候再问你。”

陆峮松了口气,她不会在娘家留宿,还是要回来的。

但是抽考问题什么的……陆峮有些头痛,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美若明珠的女郎施施然走出了紫宸殿,自个儿紧急召唤沈从瑾过来。

快给他请老太傅回来给他紧急培训一下!

且不论陆峮在紫宸殿中如何奋发图强又新学了好几个四字儿成语,崔檀令坐在回府的马车里,单手托腮,白净如新荔的脸颊肉微微嘟起,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若是没有昨个儿闹的那一场,她或许还要像躲在厚厚壳子下不肯面对自己心意的老乌龟一样,认不清自己对陆峮到底是个什么感情。

对陆峮,她会肆无忌惮地发脾气,会仗着他的纵容心安理得地懒成一团,会去思虑他的处境艰难央求阿耶不要给他使绊子……

连对陆峮近乎霸道的独占欲,崔檀令也是这两日才突然感知到的。

若是她不喜欢的东西,哪里会生出独占的心思,巴不得有不长眼的人求过来分了去。

珠玉宝石、华裳美服于她而言都是再常见不过,丢弃了也不会心疼的事物。

因为她知道还会有更珍贵更华美的东西任她挑选。

可陆峮不是。

这世间也就只有一个会待她这样好的陆峮。

光想到陆峮也会被旁人分走,崔檀令就觉得整个人都难受起来。

世家三年内不会送女郎进宫……

车厢内光线明暗交替,落在那张美貌无瑕的脸上,却突然衬得她的神色有些莫名的森然。

她不会将陆峮拱手让人的。

·

待到了崔府,崔檀令急匆匆地就想去老太君院子里瞧她,却被崔起缜给叫去了书房。

“阿耶?”崔檀令眉心蹙着,不知道他为何要在这种情况下叫她过来,“我想先去瞧瞧祖母如何了……”

“你祖母她服了药刚刚睡下,你且等等。”女儿纯孝,崔起缜自然高兴,可是眼下有一件更棘手的事儿等着她。

听着崔起缜冷着脸说完那番话,崔檀令下意识摇了摇头:“不可能!”

“祖母此番不是生病,而是下毒?阿耶又如何能判定是陛下指使人下的毒?”

崔檀令被他怀疑轻鄙的神态刺激得面颊发红,唇紧紧抿着,俨然一副不会被他轻易说动的模样。

崔起缜叹了口气,他这个女儿,千好万好,就是年纪太轻了,容易被心怀不轨的男人勾去心思。

哼,那泥腿子陛下长得,也就稍稍能入眼罢了!

崔起缜语气沉沉:“兕奴忘了?若你祖母去世,我,你长兄、二兄乃至其他叔伯都要丁忧去职。届时世家在朝堂上的势力定然还会受到进一步的打压。”

“没有了世家众人的劝阻……陛下施行起新政来不就更加顺遂了吗?”

看着女儿蹙眉失望的眼,崔起缜冷笑一声:“兕奴,你又如何能保证,陛下不会狠心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