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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宁的?心,忍不住动摇了。

自从?回到娘家之后,她明明几乎每晚都会做噩梦,梦里谢瞻重复着那晚的?所作所为,将?她压在床上,粗鲁地撕碎她的?衣衫,极近蹂躏欺辱,一张狰狞的?俊脸宛如地狱索魂的?修罗恶鬼。

然而现在站在她眼前的?他,却又是?这?样的?消沉失落,字字诚恳,向她道歉。

大约是?这?个男人时常在她面前展现出的?往往是?强硬蛮横的?一面,因此他偶尔一次的?诚恳认错,反而令她一时心软,陷入了迷茫。

这?个性如烈火的?男人,她看不透。

可若是?就?这?么跟他回去了,万一哪天他不知?又受了什么刺激,她能?保证自己次次都像那晚那么幸运?

沈棠宁越想头越疼,心力交瘁。

“你走罢。”

她低低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我?不怪你了,但我?不会改变我?的?心意。阿瞻,我?和你说心里话,我?不想耽误你,我?们两个人本就?是?硬凑到一起的?不相干的?两个人,如果没有圆姐儿,我?也不会嫁你。”

她柔声说:“我?们两个人的?性子南辕北辙,并不适合做夫妻……”

“你的?意思,你与我?无话可说,与萧仲昀便是?意趣相投,更适合做夫妻?”谢瞻看着她道。

沈棠宁不知?为何他会扯到萧砚身上,微皱了下眉,说道:“这?不关他的?事,我?与他在跟你成婚之前,便早就?断了。”

“若是?真断了,为何他一回来便要见你?”谢瞻又道。

沈棠宁本来觉得没必要和他解释这?些,毕竟是?她的?私事,只?是?这?人却总爱抓住她与萧砚来往这?点不放,仿佛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譬如现在,那话音里分明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就?算我?真跟他断了,我?们两个人在一起难道就?只?能?谈情说爱吗?”

谢瞻似乎还要开口,沈棠宁不欲与他纠缠此事,打断他道:“阿瞻,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性情中人,你帮我?娘从?平宁侯府脱身,医治我?娘的?眼疾,你帮了我?许多?,我?对你感激不尽,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最好的?朋友……我?想,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吧?所以?你那天晚上对我?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我?始终没有办法彻底狠下心去责怪你。”

“我?相信你的?解释不是?托词,可是?我?不敢去赌,如果我?再留在你的?身边,会不会有一天我?们两个人反目成仇,我?真的?不想怨恨你,你给我?和离书,我?可以?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全都忘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既然你愿意相信我?说的?话,那你为何不肯相信我?会改?”谢瞻低声道:“团儿,我?知?道我?性情暴烈,母亲已经责骂过我?了,我?向你保证——不,我?向你发誓,那晚的?事情以?后再不会发生?,否则你要离开谢家我?绝不再拦你!”

沈棠宁无奈道:“你是?个正常的?男人,就?算你说你对女人不感兴趣,你也总不能?,总不能?……”

顿了顿,小声说:“总不能?一直不碰女人,我?和你有名无实,每天还要睡在一张床上,你去娶个名正言顺的?妻子多?好。”

“我?说过了,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再说不碰女人又怎么了,男人又不是?不碰女人就?活不了!”

“那……倘若你都对我?没有非分之想,为什么还不肯放我?走?”沈棠宁忍不住叫道。

“自然是?母亲不会同意我?们和离,我?不想惹她生?气!凭什么好人都要你来做,我?就?要当恶人,我?偏不去!”

“你、你!”

沈棠宁被他的?无赖气得直跺脚,“我?又没说我?们马上就?和离,我?的?意思是?你先?把和离书给我?,等我?帮你找到新夫人再和离不迟!”

“你不随我?回府,母亲怎么会猜不到缘故?”

“那是?你娘,你自己去想办法啊!”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和离,我?看你就?是?为了那个姓萧的?混账东西!”

沈棠宁一抬头,大吃一惊,谢瞻竟不知?何时满面愤怒地站到了她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你难道以?为跟我?离了,萧家母女就?能?让你进萧家的?门,简直做梦!我?告诉你,现在就?跟我?回家!”

“你又浑说什么?我?几时说我?要进萧家的?门!”

沈棠宁连忙抱住屏风,“我?不走,你放开我?!”

谢瞻去掰她的?手,冷笑道:“你不愿意也得愿意,反正我?不会答应和离!”

“你这?个混蛋,你刚刚还说你以?后会改!”

沈棠宁一面捶打他,一面气红了眼道:“我?再也不信你,你放开我?,我?不跟你走!”

她一口咬在谢瞻的?手上,泪水滴落到谢瞻很快渗出血的?手背上。

“你滚,你现在就?滚!”

谢瞻低头看着她泪眼汪汪,那副厌恶而不加掩饰的?模样,一时五脏六腑就?如同被揉碎了一样地酸涩难受,哑口无言。

沈棠宁把他推出门外,“砰”的?一声关上了屋门。

“团儿!团……”

谢瞻赶紧去拍门,发现门早已被她锁上了。

谢瞻从?温宅出来,发现有人牵着马就?站在门首下面等着。

那看门的?老苍头正和他讲理:“萧侯爷,不是?我?老头子不放你进去,是?我?们夫人今日当真身子不适,一概人都不会见的?……”

“夫人身子不适,他为何便能?进去?”

萧砚忽然打断他。

老苍头扭头一看,自家姑爷正面无表情地跨出门槛。

老苍头左看看,右看看,这?两人脸上竟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尤其是?自家姑爷那脸上新添的?几道红艳艳的?抓痕,看着还很是?新鲜。

老苍头心里暗暗纳罕,他也是?眉眼通挑,随即就?改口道:“侯爷,这?您就?少?见多?怪了不是?,这?是?我?们家姑爷,他今日是?特意来看望我?们夫人,夫人不见谁也不能?不见他那,您说是?吧?”

萧砚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蹦了下,面上还能?勉强挤出个笑?*。

“您说得对,既如此,我?改日再来叨扰。”

小厮给谢瞻牵出马来,两人同时上马,各自所朝的?方向却是?不同,萧砚正待离去,忽听?身后那人冷冷地笑了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萧侯爷,怎么,你既然来看望温夫人,怎的?到了门口又逡巡不前了?”

萧砚说道:“与你无干。”

“的?确与我?无干,毕竟我?们夫妻二人的?事。”

萧砚却是?一笑,淡淡道:“我?进不去又如何,有的?人便是?进去了,难道就?能?把人接出来?”

谢瞻脸色一变,慢慢阴沉了下来。

萧砚也是?冷哼一声,两人各奔东西。

镇国公府,谢璁刚从?宫里回来,在二门恰遇到了从?温宅回来的?谢瞻。

父子俩一碰上,谢璁打量他两眼,见他面有颓色,身着常服,疑惑道:“你不是?早就?下值了,这?是?又去哪儿了?”

“和几个朋友去了酒楼。”谢瞻说道。

谢璁顿生?不悦,“你媳妇和圆姐儿呢,她回家了没有?”

谢瞻懒得回答,扭头就?要走。

“混账,你站住,你竟敢去吃花酒!”

谢璁大吼一声,望着儿子几乎要比与他并肩的?背影,气得胡子抖了起来。

周围的?仆人们都朝着这?边觑过来,谢璁顾及颜面,最终还是?按下心中的?怒火,冷冷说道:“你随我?来书房一趟,我?有话问你!”

黄皓早年与宗缙不仅不是?今日这?般一见面便剑拔弩张的?关系,反而是?一对政治同盟,两人私交甚笃。

至于为何相交,不过是?各取所需。

黄皓与耿忠慎交恶后,为了斗倒这?位三镇节度使,他便与宗缙、张元伦又结成同盟,耿忠慎死后,宗缙取代耿忠慎成为新任的?三镇节度使。

而在隆德帝的?心目中,宗缙是?比起耿忠慎更加听?话好用的?臣子,黄皓与宗缙,孰亲孰近一目了然。

常俭年纪已大,至多?再有两三年便会致仕,早晚有一日黄皓会取代常俭的?位置,成为这?个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

宗缙出身寒微,却凭借着谄媚逢迎一路青云直上得到隆德帝的?信重,这?叫靠着真才实学苦读三十多?年才考中进士,一路摸爬滚打到今日的?黄皓如何吞得下这?口气?

黄皓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宗缙,不过他出手弹劾宗缙,也并非皆是?空穴来风。

当年耿忠慎尚在人世时,只?见过宗缙三面,便断定此人脑后有反骨,假以?时日必反,劝说隆德帝斩杀宗缙,以?绝后患。

可惜当年隆德帝正因耿忠慎多?次违抗他的?命令而心怀不满,又怎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我?知?道当年因为耿老将?军,你一直记恨黄皓与宗景先?一党,但今时不同往日,你也看出陛下器重这?二人,不肯容人质疑。自你姑母殁后,陛下这?两年对谢家愈发猜忌,这?趟浑水,你日后勿要再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