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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谢瞻转过身来,他的后脑像长了双眼睛般,准确无误地看向她的方向。

“看够了没?有?”他冷冷道。

沈棠宁唬了一跳,连忙缩回头去,一把拉上帘子。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沈棠宁心跳如雷,连忙解释说:“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什?么都?没?……”

那脚步声停在了床边,手朝着两人间?隔的帘子就伸进来。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谢瞻说着,大手去扯那面可怜单薄的帘子。

沈棠宁几乎要抓不住了。

“我还没?穿衣服,你、你别过来!”她急道。

“你说什?么?”帘子上倒映着她的影子,谢瞻凑过去,在她耳旁道:“你再大声些。”

他身上的那股子臭汗味儿直往沈棠宁鼻子里?钻,沈棠宁一动不敢动,颤着声儿把话重复了一遍。

好在,这次他终于“听清楚”了。?*

他好像走出去了。

沈棠宁竖着耳朵,听了片刻,确定他不在屋里?了,这才松了口气,一抹自己的额头,出了一脸的汗。

锦书和韶音两个丫鬟也不知?去哪儿了,生怕谢瞻再不合时宜地进来,她一面张望着门外,一面匆匆自己穿上衣服。

这几日沈棠宁养病,王氏就不让她再去如意馆了,沈棠宁心里?乱乱地,寻思用过午膳就去找王氏解释清楚,告诉王氏她病好了,根本不需要谢瞻来为她冲什?么阳气。

丫鬟们把早膳端上来,她梳妆完毕,从内室出来,惊讶地发?现谢瞻也坐在饭桌前。

“愣着看什?么,还不过来吃饭。”谢瞻瞥她一眼。

对着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阎罗王,沈棠宁哪里?有胃口吃的下?。

她勉强坐下?,小口小口吃着,心不在焉,盘算着等会儿见到王氏该怎么回答应付。

“沈氏。”谢瞻忽叫了她一声。

沈棠宁回过神,疑惑地看向他。

谢瞻“唔”了一声,“你闺名是什?么,总不能一直叫你沈氏。”

“棠宁,海棠花的棠,安宁的宁。”沈棠宁回道。

谢瞻没?理睬她。

沈棠宁也不在意,又吃了两口,才放下?碗筷。

“你就吃这些,喂兔子呢?”

谢瞻突然说道:“我看你养的那只兔子吃得都?比你吃的多。”

沈棠宁窘迫道:“可我吃饱了……”

谢瞻说道:“你是吃饱了,孩子也吃饱了?把粥喝光!”

这霸道又强硬的语气,真是讨人厌极了,沈棠宁深吸口气,她不想和谢瞻起冲突,只得端起来那碗粥,费力往口中塞着。

那两片花瓣似的唇瓣轻轻吮吸着白瓷碗的里?粥,奶白的粥,红润的唇,谢瞻目不转睛地盯着,忍不住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满桌的吃食都?仿佛变得索然无味。

喝完粥,谢瞻又监督她吃了两块肉丸,两颗青菜。

见她穿的衣服少,呵斥她的丫鬟去给她找厚衣服套上。

丫鬟们都?被他训得瑟瑟发?抖,一个个战战兢兢,头不敢抬。

最后出门前,谢瞻看着她说:“沈……”

“棠宁。”

沈棠宁已有些着恼地道。

“哦,”谢瞻瞅她一眼,若无其事地道:“是你的名字不好记。”

谢瞻走后,沈棠宁回去把挂着的绿布帘有用针缝了缝,往下?拽的时候使劲儿拽不下?来才放心。

“咦,世子的铺盖哪儿去了?”

韶音进来叠被子,发?现谢瞻的铺盖不见了,嘀咕道。

沈棠宁没?放在心上,准备接下?来去如意馆找王氏,不过说到铺盖,她倒想起来一物,忙将手伸到枕头下?摸了摸。

空的。

她心一跳,立即又把枕头掀开?仔细找了一圈,仍是没?有。

昨日谢瞻搬过来,锦书和韶音两个收拾了床铺,她赶紧问韶音:“昨日你们收拾床铺时,有没?有看见我那只绣着白鹤展翅的荷包?”

韶音和锦书听了皆摇头,锦书说:“会不会是姑娘忘记了放哪儿了?”

那只荷包沈棠宁做完之后还没?来得及送给萧砚,里?面有道平安符,是她婚前求给萧砚的,荷包内衬上还绣着萧砚的名字。

与萧砚分开?之后,沈棠宁便将两人的定情之物包括绿绮都?尽数封存,唯有这只没?来得及送出去的荷包,出于一时的侥幸,她没?有舍得。

三?人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未果?,所幸那绣着名字之处颇为隐蔽,且那荷包她从未在人前拿出来过,便是被旁人拾得了,大约也不会知?晓是她的物件。

只是找不到荷包,沈棠宁纵然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责怪自己不够谨慎,并暗自祈祷没?人会发?现那荷包的隐蔽之处。

-

皇城,五军营。

校场上卫兵们围成一圈争先恐后大声叫喊着,中间?两个身高力壮的男人正赤身肉搏,各自臂膀上铁一般坚实的肌肉两相角抵,名为相扑,以训练步兵们的臂力与腿力。

这两人本是旗鼓相当,不过其中一人显然臂力更强,对峙间?足有一个成年男人大腿粗的臂肌高高隆起,豆大的汗水顺着两人蜜色的肌理淋漓滚下?。

蓦地谢瞻低吼一声发?力,对面支撑不住被绊倒在地,仰面朝天,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震天般的欢呼声。

谢瞻把那被他绊倒在地上的军官拉起来,那人擦了擦汗,喘着气笑道:“到底是你臂力更强!”

这名军官叫做陈慎,任锦衣卫指挥佥事,谢瞻是宿卫,两人在宫中便颇为相熟。

谢瞻一挑眉,不置可否,命众人都?散了回去吃午饭,他与陈慎回了营房去换衣服。

出门时另一侧的营房门半开着,里?面卫兵们围在一起议论,声音就传了出来。

有人说:“咦,今日都?指挥使的心情看起来不错,竟没?有训人,还嘱咐咱们好好练?”

“是啊,哪回谁在他手下?败了他不得臭着脸把咱们训一顿?”

“那他肯定心情很好,今早我还见他笑哩!”

陈慎闻言看向谢瞻,颇为诧异道:“你这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谢瞻出身高贵,虽年纪轻轻,性情却老气横秋,便是在人前笑,多半也是冷笑挖苦,不过他平素足智多谋,治军严谨,因此这些五军营的卫兵们对他是又敬又畏。

谢瞻嘴角抽了一下?。

“姜磐,你媳妇怎么样,她昨晚肯和你睡了?”

“睡什?么,老张,我照你说的灭了灯后去抱她,她一脚把我踢下?了床!”姜磐气冲冲道。

有人就嘲笑道:“你是真是没?用,白长一身腱子肉,成婚一个多月了还是个童子身便罢了,竟然被一个娇滴滴的女人踢下?床!”

“我说你们几个就别说他了,这不是新娶的媳妇儿吗,心里?头还热乎着,能不怜香惜玉吗?”

众人哄堂大笑,老张咳嗽一声,示意众人都?安静下?来,他说道:“你有点儿耐心,你那媳妇先前有个心上人,要不是心上人死了,她能嫁你?她要是真把前头那个男人几天就忘了和你逍遥快活,你觉得这女人是能跟你过日子的吗?”

姜磐道:“那我该怎么办?”

众人自然七嘴八舌地给姜磐出主意,有人说要姜磐做低伏小侍候他媳妇,女人都?喜欢温柔小意的男子。

有人却反驳要姜磐展现他的男人魅力,迷倒他媳妇,说女人最爱那般放荡不羁的男子,有人又跳出来说,最最厉害的法门竟是要姜磐睡服他媳妇,至于如何睡服……

谢瞻正提心听到关键处,忽瞥见一旁的陈慎在若有所思地看他。

陈慎微笑着将他从头到脚扫了几眼。

“谢大人,你想必是用不上这些法子的吧?”

谢瞻嘴硬道:“那是自然!”

提脚大步走了。

“这女人最是心软,你日日对她好,贴心贴意,同床共枕,她便是个石头做的都?该焐热了!你小子再在床上加把劲儿,夫妻阴阳调和,日久天长,她必定对你神魂颠倒……”

身后,众人的调笑声飘入了谢瞻竖着的耳朵中。

……

用午膳,谢瞻回衙署处置了会儿公务,他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一直瞟向墙角的落地钟。

下?衙后,他骑着马走着路上,看见路边卖果?子的摊位,那红通通的果?子颇像早上某人的脸。

想着,谢瞻嘴角又扬了起来,目光闪闪流动。

早晨他在下?面换衣服,她坐在床上偷看他,被他抓包时,她那憨傻的模样,脸蛋红得像只苹果?,只要一想起来,谢瞻就莫名心情很好。

其实,沈棠宁对他,也不是全然没?有情意吧?

否则,她为何总是会对他脸红?

虽然她嘴上不肯对她舅母说实话,那一定是女人矜持的把戏罢了,一个女人喜欢对一个男人脸红,除了喜欢这个男人,他实在想不出其它的原因了。

还有他那些兵说,女人一旦有了男人的孩子,心就会在他那儿了……

至于那个姓萧的,出身比他差,样貌能力更是处处不如他,除了有个做太子侧妃的姐姐,一无是处,也就沈棠宁那种眼皮子浅的女子才会痴迷喜欢。

等沈棠宁真正见识到了他的好与优秀,必定后悔她今日没?有讨好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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