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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盛安他们是晚上十一点多到家的,虽然没有卖出多少东西,但能够出门透气就足够高兴了。

“刘姐的女儿情况怎么样?”乔诵芝问。

乔青青含糊过去,问她明天还去不去集市。

“去啊,今晚人不多,明天肯定会有更多人。”

“我们先去医院吧。”乔青青说。她刚才已经收拾出来医药费,明天全家都能去医院看病体检。

“去医院干什么?”

“虽然驱虫了,但身体的损伤还在,安全起见还是得去医院看看。”

以前是没这个条件,现在既然负担得起医药费,乔青青自然要让全家都体检一遍。邵盛安跟着劝,最后定下全家明天一起去体检。

“那就早一点睡吧,我定了闹钟,明天早上下楼来喊你们。”

体检出来的结果,据医生所说还比较乐观。

“这样还乐观啊?”邵父皱眉,他听医生说那么一串问题,好像他的身体已经成了破布袋子,明天就要归西啦!

医生说:“我说的是实话,比你们的情况严重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你们内脏受损的程度已经算轻微的,我收治过肚子里只剩下一汪碎肉的人,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心脏哪里是肺部。”

邵母惊呼:“那、那这样还活着吗?治好了吗?”

医生摇头:“来的时候还没死,吃了打虫药后就死了,肚子里的内脏碎块全部吐了出来。”

乔诵芝听得害怕:“可是为什么会这样,肚子里只剩下碎肉没死,为什么打虫后会死?”

“那些虫子有点问题……那是研究院的事情了,我也不太清楚。”医生将单子开好,让他们下楼去缴费,拿回执回来给他,他会给他们安排病房。

“不用住院吧,开点药我们回家自己吃——”

“就是就是,没大问题住什么院啊太贵了!”

乔青青点头:“好的,那就麻烦您了。爸,妈,住院就住院吧,早点将身体治好才好安心。”

一家六口住院,实在是笔庞大的支出,乔青青用汽油付费,希望能将一家人安排在同一间病房里。

“家里我托付池姐帮忙看着,妈,爸妈,你们就安心看病吧,到时候我们全家一起回家。”

医院窗明几净,空气宜人,这间新建设不到两年的位于新社区的医院,集结了整个幸存者基地最高端的医疗技术与最丰富的医疗资源,乔青青相信他们一家体内被虫子侵蚀的身体一定能得到最好的救治。花费高没有关系,以后就是坐拥再多物资,都不一定有这样好的就医条件,这一趟必须得来。

在她和邵盛安强硬的要求下,乔诵芝和邵父邵母老老实实地住院,服从医生护士的安排。输液、打针、微创……体内被虫子啃食出的密密麻麻的孔洞被补全,漏风一样流失的体力与活力也逐渐恢复。邵母不得不承认,医院就是厉害啊,她一直觉得肠胃隐隐作痛,那种细细密密的痛苦终于有所缓和了。

住院十天,乔青青补交了一次住院费和医药费,邵盛安和邵盛飞最先出院,然后是她,之后是邵父邵母,最后才是乔诵芝。

带着药离开医院,整个人似乎重新活了过来,一家人步行回家,都觉得脚步如风,十分轻盈。

到家后,乔青青每天都盯着他们吃药,邵盛安也被严格监管着。邵盛安苦笑:“我会听话吃药的,你盯着妈他们就好了。”

乔青青一脸严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乖,明明饭后半个小时吃的药,你非要拖到饭后一个小时,我一定要盯紧你。”

其实乔青青也想过,如果没有大地震,也许她也活不了多久。末世第十年时,她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浓雾中的虫子给她的身体造成的创伤她没有条件去修补,跟大部分住在棚户区的幸存者一样,他们根本看不起医生。她实在不舒服的时候,就随便采一些野草来吃,永夜中长出不少奇怪的新植物,有些吃下有止疼的效果,随便吃来吃去,她就一天天活下去了。

她可以那样活,她的家人不能,她舍不得。

被乔青青严格盯了半个月后,所有药都吃完了,乔诵芝他们着实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已经入冬,乔诵芝的生意越来越好。她的手艺真的很出色,之前曾买下她所有发夹的富家小姐,后来又来光顾过。现在其实还是有不少奢侈品店开张着,但全部都是存货,周小姐逛了几年了,越发看不上眼,反倒觉得乔诵芝织的毛衣还有些“野趣”,纯手工说出去也是个亮点嘛。

乔诵芝接了一单量身定制后完美交付,富家小姐非常满意,又介绍了些姐妹来。当然了,她们不会亲自到集市的摊位前量身,而是专门让管家请乔诵芝去家里服务。乔青青每一次都会陪同,看到了很多富豪人家在天灾末世中的生活,真的跟末世前没什么差别。

第二次陪她妈去别墅区送货时,乔青青遇到了周小姐正在开茶会,一位客人突然晕厥抽搐,刚要离开的乔青青见状眼神动了动,上前去施救。

“你是谁啊?”

“别乱动她!”

“我是医生!”乔青青眼神沉静,看向周小姐,“我是医生,我有信心给这位小姐做急救。”

一分钟不到的功夫,发病的小姐已经口吐白沫了。

周小姐咬牙:“好,你给她做急救!”

乔青青顺利地做了紧急处理,刚做完车子也调过来了,周小姐赶紧让保姆将人抬上车送去医院,再让人去病人家里通知。

突然发生这种事情,茶会是开不下去了,周小姐挨个送走客人们,忙成陀螺。

“两位乔女士吃些点心吧,我们小姐一会儿就过来了。”保姆客气地端来新做的茶点,乔诵芝坐立不安,她只是来送织好的毛衣的,怎么事情发展成这样了?她并不认为女儿伸出援手救人不对,而是她们母女俩被当做贵客招待太奇怪了,她完全无法适应。

乔青青安抚地握住她的手,取了一块曲奇饼干给她,乔诵芝不自在极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吃。乔青青就自己咬了一口,味道特别好。

等了半个多小时,周小姐终于有空了。她先给乔青青道谢,乔青青摇头:“周小姐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顺手。”

“没想到你竟然是医生,还这么厉害,扎几针月月就醒了,我刚才真是被她吓一跳。”她又跟乔诵芝说送来的毛衣和毯子她看见了,非常精美好看,她满意极了,所以要在说好的酬金上多加两成。

“太晚了,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吧。”

周小姐让保姆将礼物和酬金放到车上,叮嘱司机一定要将她们送回家。司机点头,将乔青青骑来的单车绑到车顶上,打开车门请乔青青母女俩进去。

东西一拎回家,邵盛安他们都很吃惊。

“怎么这么多?”

等乔青青将事情说了,大家才恍然大悟。

“那位周小姐好大方,竟然送了这么多东西。”邵父感叹。

周小姐送的谢礼真的很丰盛,两袋米两袋面粉两桶油,量大又实在。

“当时我都吓死了,还好青青正常发挥把人救了回来,不然的话我都担心人家要迁怒青青了。”乔诵芝如今都心有余悸。那样华丽的、馨香的、年轻姑娘们穿着好看的裙子在有暖气的客厅里听音乐说笑的场景,对她来说就是一场只能远观的梦境,她没想到忽然会有一个女孩倒下,而她的女儿皱了皱眉头就冲进了进去。梦境破碎,当时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担心女儿的母亲。

“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乔诵芝拍拍女儿的背:“以后不要太冲动,我只想你好好的。”

“知道了妈。”乔青青垂眸。

“芝姐别生气了,青青很乖的,一定听你的话。”邵母忙打圆场。

“是啊是啊,青青一向有分寸的,咳咳,晚饭盛安做好了,就等你们呢,来吃晚饭吧。”

邵盛安才开口:“妈,今晚做了你喜欢的茄子煲,我这就去把砂锅端出来。”

乔诵芝再也绷不住严肃的脸:“你们就惯着她,好,吃饭吃饭,飞飞啊,吃饭去,吃完饭乔妈妈给你好吃的饼干。”

邵盛飞欢呼:“好哦!”

所有人都以为乔青青是医者仁心,不忍见到病人在自己面前出事。只有乔青青自己在等着后续结果。

三天后,那位突然晕厥抽搐的女孩的家人给乔青青家送来谢礼,乔青青也收下了。

在那之后,乔诵芝接到的单子开始多起来,偶尔是邵盛安送她妈过去,偶尔是乔青青送。有一回她过去时,周小姐说她有一点落枕了,问乔青青能不能帮她按一按,乔青青点头。

在那之后,乔青青就开始为这些富家小姐太太们做一些肩颈背部护理。乔青青之前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知道这些人家最看重面子和格调,服装师上门量身,家庭医生□□,都是一种身体地位的彰显。

浓雾散去后的这半年多了,是乔诵芝和是乔青青事业的高峰,收入也得到质的飞越。

家里其他人也有各自的工作。邵父重新回到环卫工人队伍里,早出晚归,勤勤恳恳。邵母没有放弃普通客户,她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织出来的冬装虽然比不上乔诵芝精美,但只要售价合宜,销量还是非常不错的。邵盛安偶尔会有工作,没工作时就带着邵盛飞陪邵母去集市摆摊。

这是一段难得祥和的时光,浓雾带来的创伤被时间抚平。农科所被变来变去的天气折磨得半死不活,去年和今年的收成无法避免地被影响了,浓雾散去后,裴严还是没有假期,仍疯狂加班,为来年春天春耕做准备着。罗市长非常重视生产,他和气候专家们商讨过好几次,对未来的气候抱着消极的态度,但再消极也得活着,他决意扩大生产,尽量储备生存物资。

幸存者基地里,上上下下都在为生存努力着,每个家庭,每个人,都在这短暂的平和时光里积攒着生存物资,经过这些年的异常天气摧残,没有人觉得浓雾会是最后一次危机。

下一次危机也许明天就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