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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莹絮絮叨叨跟杨秋瑾讲了许多, 杨秋瑾也听出来了,任莹在牲畜棚过得并不好。

想也知道,任莹一个娇滴滴的知青, 天山农场没有正式接收她, 她只挂了一个临时工的身份,在那牲畜棚里跟下放改造的坏分子吃住在里面, 整天喂牛养马放羊, 一身臭烘烘的, 这对一个姑娘家来讲,日子过得堪比凌迟。

杨秋瑾也知道任莹跟她讲这些,是向她无声求助, 想让她帮忙, 把任莹弄到别的地方工作。

杨秋瑾刚接手统计员工作, 在农场领导面前还没有说话能力, 只能对任莹道:“我现在帮不了你, 你要是相信我,就在牲畜房老老实实地呆着, 等上几个月, 兴许我就能把你弄去别的地方工作。”

“杨大姐.....”任莹欲言又止, “不是我不想呆在牲畜房里,那里脏点臭点我都不怕,我怕的是那些来找我麻烦的臭男人。”

农场各个连队的牲畜房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 这里有许多因为这样那样的成分进行劳动改造的人,他们吃得东西最差,住的地方最脏, 干着最重的活儿,却不都是黑心坏心之人。

这些被盖上坏分子、臭老九等等成分的人, 很多都是有文化有知识的高知份子,他们做不出黑心烂肺的事情。

反而是那些打着将革命斗争到底的积极分子,隔三差五就来牛棚欺负侮辱那些‘坏分子’。

坏分子里有不少女同志,被他们欺负了都找不到地申诉,心里素质强点的,每天强颜欢笑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心里素质差点的,成日抹泪,寻死觅活的事情没少见。

任莹一个娇娇俏俏的未婚大姑娘,生活在这样的地方,自然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盯着。

像刘小山兄弟倆、曹俊等人,都来骚扰过她好几次,要不是她机警,能不单走就绝不单走,说不定早被他们强了,跟别的女人一样寻死觅活。

任莹当然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听别人说过曹俊的八卦,说曹俊有亲戚在区革委会当领导,就算曹俊这次因为刘小山被牵连抓走问话,他有这层关系在,刘小山一党人为了能让家人在农场好过,肯定不会把他供出去,他最多关个十天半月就会出来,然后继续在农场横着走,欺男霸女。

“我就说他一个小小的干事,哪那么大的能耐,给宋招娣许下做仓库管理员的职位承诺,原来是有这层关系在。”

杨秋瑾听她说完,恍然大悟,指着还在水里嘤嘤哭泣的宋招娣道:“你既然认识她,好好劝劝她,让她回去吧。我得回去做我的事情,你要是遇上什么事儿,只管来找我,我不能承诺别的,但是保你这个人,我是能做到的。”

“杨大姐,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任莹等得就是这句话,她脸上的阴霾烟消云散,“你去忙吧,我来守着她。”

“成。”

杨秋瑾回到仓库,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仓库四周零散的土地都挖好,拿上一把三角带把手,顶部是尖刀的小工具,用工具在她挖好的土垄上,每隔半米的距离插上一条缝,将她早上带来的红薯藤插进缝里,盖上泥土,种了大约两垄地。

接着又把两位教授改良交给她的各种种子,如改良的苏联棉花种新陆1号,不知名的沙瓤番茄,旭东、无籽二号、金城一号西瓜种,哈密瓜、黄瓜、冬瓜、菜瓜(佛手瓜)、豆角等等种子,每一种都种一点,分批记录。

因为仓库一般都上午和中午开仓放东西领东西,下午基本没什么事情,杨秋瑾特意向韩永信告知,今天家里有事要提前下班,骑着奔影往家里赶。

半路路过一条水草丰盈的水渠,她不忘停下来,让奔影吃草吃到饱,顺手再扯些嫩草捆好放在篮子里,明天喂给奔影吃。

要想让马跑,就得给马草,养一头马可没那么容易。

陈胜青所在的骑兵营有上百头战马,这些马所需要吃的马料青草,每月都是一笔不小的数额,边防部为了养活这些战马,专门开辟了一处水草丰盛的马场,另外又开了很宽阔的一片地,种得有紫花苜蓿草、高粱草、狗牙根草等等,用来供应战马们的日常腹食。

杨秋瑾的马不属于部队,她想喂马就得自己给马找草喂草,还得喂其他一些饲料才能让马饱腹。

她不可能每天都在路上给奔影找草料,所以她决定回到家里以后,要空出一点地来种些牧草,另外仓库附近稍微空余的地方,她也打算种一种,节省她找草料的时间。

下午五点左右,她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部队小学门口,立即吸引一众孩子们的目光,窃窃私语:“这是谁的妈妈,骑的马好高好大,看起来好帅啊!”

进部队的时候杨秋瑾已经拿下裹着脸上的纱巾,主要是怕她裹着纱巾来接孩子,吓着孩子们。

她的皮肤在她持续一个多月擦各种美白膏润肤品,不怎么见阳光的努力下,终于褪去了蜜色黑皮,比之前白了一个度。

夕阳红光下,她坐在马背上,一张脸生得五官精致,皮肤白净,一头齐肩的中短发,还有颈子上挂着的红色纱巾,随着晚风一阵飘摇,让她看起来英姿飒爽,又不失女性柔美之美。

杨秋瑾这一个月在农场干活,几乎没在众多家属面前漏过面,她这一骑着马出现,学校门口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她身上,这让来接孩子的石芳芳十分恼火。

自从她被杨秋瑾当众打脸,戳穿她的真面目后,家属院的军嫂大多都不跟她来往了。

她自己也觉得丢脸,在家里足不出户一个多月,觉得事情平息了,那些军嫂也该忘了她做得事情,今天特意打扮一番,来接两个孩子。

她自诩长相不错,皮肤比杨秋瑾白净,穿什么都比杨秋瑾好看,只要她一如既往笑脸迎人,心平气和的跟接孩子的家属们多聊聊,她们就会发现她的好,不计较她以前做过的事情。

哪知道出师未捷身先死,杨秋瑾一来,直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不说,还比以前白净漂亮许多,本来跟石芳芳聊天的一个军嫂看到杨秋瑾来了,立马离她远远的,好似她什么洪水猛兽,生怕杨秋瑾看见似的。

石芳芳心中堵着一口气,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从马背上跳下来的杨秋瑾,心中的嫉妒和愤怒,几乎要让她失去理智。

杨秋瑾这个贱女人,为什么总是坏她好事,总是处处压她一头?!

杨秋瑾自然看到了石芳芳,自己的手下败将,她不屑多看一眼,拉着奔影尽可能的离孩子们远一点,避免孩子们调皮捣蛋让马受惊,伤到孩子们。

学校门口人来人往,家长接孩子放学的时候,孩子们总忍不住往奔影面前走,伸手摸奔影的身子、脑袋,一个个好奇的问:“姨姨,这匹马是部队的战马吗?它跑得快不快?”

“它不是战马,是我丈夫给我弄得马,它跑得很快,因为它母亲是被我丈夫驯服的野马。”杨秋瑾一边提醒孩子们尽量不要摸奔影,离奔影远一些,一遍耐心的回答孩子们的问题。

“你是陈天佑的妈妈。”这个时候有孩子认出了杨秋瑾,“你丈夫是骑兵营的陈营长,陈叔叔驯服的马是我们团里最好的马,难怪这匹马看着就很厉害。”

“她丈夫再厉害又怎么样,生的孩子就是草包烂泥,成天打架惹事,以后就是个杀人犯。”人群中一个小男孩的声音特别突兀。

杨秋瑾循声望去,学校门口站着一个长着丹凤眼,皮肤白净,大约六岁的小男孩,从外貌上来看,这孩子至少继承了石芳芳八成容貌,长得倒挺好看的,可惜一张嘴,说得话难听刺耳。

杨秋瑾知道这是石芳芳的小儿子,名叫纪非武,跟陈天佑一个班。

这么小的孩子,说出这样不讨喜的话,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大人经常在孩子面前说这样的话,孩子有样学样。

杨秋瑾不会跟一个小孩子置气,却也不会让一个小孩子这么说自己儿子,她冷冷盯着纪非武道:“你小小年纪,口齿伶俐,本来该是一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可惜啊,你跟你妈一样,都是心术不正的东西,见天想着法子算计人,你长大以后,不是杀人犯,也是劳改犯。”

此言一出,石芳芳炸了,顾不上温柔形象,怒气冲冲道:“你说什么你!你说谁是杀人犯!谁是劳改犯!”

“谁先说,谁就是喽。”杨秋瑾轻描淡写的看着她,“我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急什么。不管你平时在你孩子面前怎么诋毁编排我孩子,你儿子有样学样满嘴喷粪,这一次我就大度算了,再有下一次,我再听见你儿子乱说我儿子的坏话,我不介意替纪明辰管教你孩子。”

石芳芳并不想跟杨秋瑾在众多军嫂面前吵闹,那样会显得她跟杨秋瑾一样泼辣无理。

可是杨秋瑾这段不痛不痒的话, 直捅她的心窝子,让她气得跳脚,“你算什么东西,你来替我丈夫教育孩子?纪明辰是我丈夫!是我的男人,我的儿子爱说什么话就说什么话,你管不着!”

她失去理智愤怒吼出来的声音,在嘈杂的学校门口显得特别刺耳,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把目光看向了她。

纪非武身边一个脸盘尖尖,五官周正,嘴角有颗痣,梳着麻花辫的小女孩。

她见石芳芳跟纪非武被众人好奇鄙夷的目光,脸上也跟着火辣辣一片,不安的伸手扯了扯石芳芳的衣角,“妈妈,你别这样,你本来就不该跟弟弟说那些话,弟弟都学坏了。”

她又训斥纪非武,“弟弟,你不可以这样说别人的坏话,这样很不礼貌,你快跟姨姨道歉!”

“吃里扒外的东西!”众目睽睽之下,石芳芳本就因为刚才的冲动失言懊悔,没想到大女儿还胳膊往外肘,帮她最讨厌的人说话,石芳芳气血涌上脑海,抬手就给纪非文一巴掌,破口大骂:“小贱蹄子,你是谁的女儿!”

纪非文被她扇得身子一歪,险些摔到在地,她稳住身子,伸手捂住被打出五个手掌印的脸颊,眼泪花儿在眼眶里直打转,有些不敢相信她的妈妈会这样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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