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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九洲清晏发生了什么,怼完耿雪,四舍五入就是怼了她的主子,耿舒宁这叫一个暗爽,夜里扎扎实实做了场美梦。

梦里她人在江南,夫君英年早逝,婆母和善,她可着心地捧戏子,戏书生,左拥右抱好不快哉。

憋屈了太久,耿舒宁梦里的笑蔓延到梦外,直把自己给笑醒。

足足好几日功夫,她心情都好得不得了。

虽白日里要伺候主子,晚上还要熬夜看书,熬得白皙脸蛋上挂了黑眼圈,耿舒宁还是见人就笑,活像平地捡了金子似的。

她找到了唐朝杂记里关于养牛村‘江南赵氏’在痘疫中幸存的传说。

就算找不到其他内容,只要皇上宁可信其有,有太医院在,早晚能研究出比人痘更安全的种痘之法。

但她知道皇帝都是多疑的性子,想说服四大爷不容易。

书还没看完,耿舒宁也就没急着去御前,毕竟见那狗东西真的很需要勇气。

结果,她还没去九洲清晏,皇上先来给太后请安了。

耿舒宁提着刚在膳房做好的薄荷精油香皂,捧着胭脂红珐琅彩的盒子,鹅蛋脸上挂着两个讨人喜的小酒窝往前殿来,迎头碰上了御驾。

因为没听到静鞭的声儿,耿舒宁带着雀跃从后殿转过来,没止住脚步,直直撞进了胤禛眼里。

看见皇上的身影,耿舒宁的笑蓦地僵在了脸上。

这狗东西不都是上午过来,半下午的怎么来了?

因为还有点距离,她一时间竟忘了是该先行礼还是扭脸就跑,心里直呼倒霉。

快乐的时光永远比想象中短暂。

倒也不用她有反应,胤禛见着人,从容走到她面前,自上而下慢条斯理打量了她一番。

胤禛甚至没生气,只含笑看着耿舒宁。

“你很高兴。”

耿舒宁分辨不出,皇上这话到底是问话还是肯定,只赶忙低头,咬着唇蹲安。

每当她得意忘形的时候,巴掌总是少不了地落下来叫她清醒一点,她都快习惯了。

“奴婢……奴婢万事以主子为重,只要主子开心,奴婢自是高兴的。”

胤禛心里冷笑,太上皇那两道旨意过后,他额娘要真能高兴得起来就见鬼了。

但他也不会跟这小混账说这些,若有所思叫了起,意味深长冲耿舒宁笑着颔首。

“有道理,有人能兴高采烈在身边伺候着,是挺叫人高兴。”

耿舒宁:“……”这狗东西是在威胁她吧?是吧!

她下意识悄悄抬头偷偷打量,却不意料撞进胤禛似笑非笑的深邃眸底,头皮又开始发麻。

每次胤禛看她,不管冷厉与否,她总觉得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一样。

耿舒宁葱白的手指下意识紧紧握住瓷盒,脑海空白了片刻,才嗫嚅出声。

“万,万岁爷说得是,奴婢定好好伺候主子。”

胤禛轻笑了声,没再说话,大跨步进了殿。

倒是苏培盛冲耿舒宁灿烂笑了笑,甚至略有些讨好。

耿舒宁没理他,只鼓着脸儿咬了咬内唇,心里懊恼不已。

明明上辈子不管同学还是同事都夸她沉得住气,怎么穿越到更该谨慎的地方,她反而压不住虎性了呢。

她咬唇的力道更重了些,可能女人天生能察觉一个男人的好感,会不自觉恃宠生骄吧。

但她不该,也不能。

这个男人不是后世那些小狼狗,她骄不起。

耿舒宁深吸口气,先前怼人的得意和苏出好东西的高兴瞬间沉寂下来,稳着脚步慢吞吞跟进殿内。

不能避开,若太后察觉她和皇上之间的龃龉,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富婆肯定迫不及待双手将她推九洲清晏去。

耿舒宁进殿的时候,胤禛和乌雅氏正说话。

乌雅氏看到好几日没来的儿子,还挺高兴的,“昨儿个皇后跟我说,你打算在园子里过中秋,可要请你皇玛嬷和……瓜尔佳氏过来?”

其实乌雅氏身为太上皇御封的皇太后,理应在畅春园伺候着。

只不过太上皇自打身子有了异样,别说是她,就是现在的皇贵太妃佟佳氏都再也没能得见太上皇身影。

所有的太妃们,现在都跟着太皇太后住在凝春堂一带。

那边离清源书屋隔着一整个福海,旁边还有座娘娘庙和大佛堂,足够她们每日礼佛静心。

太上皇的后宫妃嫔们心里明白,就跟她们怀了身子及至坐月子期间,都会避免跟康熙见面一样,怕太上皇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现在太上皇不乐意见她们也属正常,反正太上皇也不少了那些不用在意的小答应和官女子们伺候。

乌雅氏本也该跟其他太妃们一样。

但当时弘晖刚没,皇后身子不好,胤禛特地跟太上皇请了旨,叫额娘坐镇宫中,离了那格外寡淡的日子。

现在,说起要见太皇太后和瓜尔佳氏,就少不得要见先前的老姐妹们,指不定又要生出什么波澜,乌雅氏有些不乐意。

可她又不能不提。

太上皇不出面是一回事,太皇太后深居简出,也还是需要当婆母孝顺着,总不能一直不请出来,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胤禛清楚额娘的忌惮,温和替额娘倒了杯茶。

“朕前些日子去皇玛嬷请过安,因着懿旨……皇玛嬷不太愿意出来,说中秋想带太妃跟二嫂一起去温泉庄子上,朕也不好拒绝。”

太皇太后一生无子,先前是听康熙的,现在换了皇帝,太上皇和皇帝打擂台,她身子又不是太好,趋吉避凶也是正常。

毕竟谁都说不准太上皇到底能活多久,太皇太后都到暮年了,懒得掺和这档子事儿。

乌雅氏知道太皇太后的脾性,脸上不自觉多了几分高兴。

“如此也好,回头我亲自去接太皇太后回来。”

迟疑了下,乌雅氏小心看着胤禛的面容,还是道:“中秋节顶好是请你皇阿玛出来……总归万寿节是要见人的,也不能一直委屈着陛下。”

她这也是提醒儿子,父子俩争执再深,皇家颜面为重,不能叫外头人说嘴。

胤禛只淡笑着看了眼悄悄站在乌雅氏身后的耿舒宁,没应这话。

“还有些日子,朕不急。”

乌雅氏:“……”她怎么觉得大儿子说话怪怪的。

耿舒宁面色不变,安静垂着眸子,权当没听见这句意有所指的话,只手中帕子紧了几分。

*

胤禛说不急,是真不急于见太上皇。

毕竟父子两个提前商议好的戏台子,这会儿才刚上演到最精彩的部分。

皇上先后训斥了佟国维父子,闹得朝堂内外风声鹤唳,众人都替皇上愁得慌,谁都想不出该怎么收场。

皇上登基年头短,对朝堂还谈不上把控。

而太上皇八岁登基,除鳌拜,平三藩,三征噶尔丹,帝王之威深入人心,绝不是新帝可以抗衡的。

偏偏新帝傻,不肯服输,跟自家老子硬气能得什么好?

倒是便宜了有心之人,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机会,私下里的暗流愈发湍急。

这里头少不了佟家,前前后后的往畅春园没少跑。

很快到了七月底。

太上皇突然下旨,令皇帝过继弘皙,册封弘皙为皇太子。

旨意从畅春园出来后,虽风雨欲来的气息愈发催人胆寒,竟也没人意外。

能上朝的臣子们心里叫苦不迭,生怕扫到台风尾。

但凡有些门路和本事的,都想法子请了病假,想避开这场暴风雨。

也不是所有人都害怕,说的就是隆科多。

白日里梁九功去正大光明殿传了旨,夜里他就搂着自己的爱妾李四儿,高兴得连灌两壶酒,哼上了小曲儿。

“爷不敬他又如何?不过是个包衣生的贱种,就算大姐养了他一场,也没养出个脑子来。”

李四儿咯咯笑,顺着隆科多的话,比他还敢说。

“前阵子老太太骂妾不知好歹,都怪那贱人生的货!”

“爷可得给妾做主,赫舍里氏又如何,再尊贵也死了个干净。”

隆科多笑着在李四儿身上捏一把,“哈哈哈……就你那鞭子甩的,还用爷给你做主?谁敢拦着,你抽谁就是了。”

李四儿顺势歪到隆科多胸膛上,柔荑如蛇般往下,拿捏要紧之处,娇滴滴的声儿透着毒性。

“这可是爷说的,再有人骂,妾也不耐烦听,妾可不会跟那等子丧气货一样光说不练……”

即便李四儿这是影射自己的额娘,隆科多也只当没听见的,就着酒劲儿一个翻身,压住李四儿浑身的娇媚。

“那就跟爷练练……”

*

自然,有人忐忑,有人得意,也有人……大半夜在陈嬷嬷掩护下偷摸出了长春仙馆,苦着脸往九洲清晏去。

耿舒宁倒想拖延时间,但拖的时间越久,她心里就越忐忑。

她不会高估四大爷的心眼子大小。

再加上太上皇旨意一出,想也知道这位爷心情好不到哪儿去。

与其等着被提溜到九洲清晏去,不如自己主动送上门……啊呸,是化被动为主动,为自己争取出宫的机会。

大夜里的,耿舒宁也不敢自己一个人出门,叫了耿雪陪着她。

意外又不算意外的是,她到九洲清晏的时候,赵松就在环绕殿群的湖边玉石桥下等着。

听到动静,赵松笑着迎上来。

“姑娘这边请,万岁爷还没忙完,请您侧殿稍等片刻。”

耿舒宁沉默咋舌,这都快二更天了,寅时就要上朝,等忙完还有时间睡觉吗?

虽然皇上值得骂的地方数不胜数,敬业这方面是真没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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