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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茵褥湿了,公子便命守夜的人进门,问一句,“那魏宫的老嬷嬷可教过你换茵褥?”

不管是命她出去,还是叫她进门,都足够使这位魏国公主难堪了。

可再难堪,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令人煎熬窘促。

小七被包在锦衾里,眼睁睁地望着沈淑人那半裸的身子微微战栗,就似婢子一般将湿透的茵褥换下,继而再从柜中取出干净的茵褥铺放整齐。

不知是贪恋卧房内的温暖,还是羡慕鲛纱张里的春宵,那守夜的人媚眼如丝,痴痴地望着公子,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好一会儿都没有走。

公子衣袍半敞,如醉玉颓山,不禁挑眉揶揄,“还不走?”

那守夜的人这才仓皇垂下眸去,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这一夜,这样的事也不知有几回。

湿过几回茵褥,那守夜的人便进了几回门。

小七只看见她眼里的光一次次地减少。

初时那如丝的媚眼,一次比一次地黯淡。

初时那窈窕袅娜的身子,也一次比一次地僵硬颤抖。

待到天光将明,沈淑人已几乎算是一个驾轻就熟的守夜人了,而公子也总算停了下来。

小七再不知门外的人怎样了,累极了就窝在公子怀里,一合上眼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遥遥听见裴孝廉的声音响起在远处,“公子可醒了?大王请公子进宫理政。”

哦,小七想起来,因了沈淑人在门外,因而夜里值守的裴孝廉自觉地退去了楼梯拐角。

公子在她额上印了一吻,很快起身下榻。

小七裹在锦衾里看着那如芝兰玉树的人沐浴、盥洗、束发、更衣,那人出门前还哄她,“多睡一会儿,醒了再要槿娘来侍奉。”

小七冲他一笑。

公子这才出门。

她看见仍跪在木纱门外的沈淑人可怜怜地抱住了公子的脚,声音嘶哑地问道,“公子……公子要淑人守到什么时候啊?”

那人冷冷地睨着,“守到你那哥哥来。”

小七闻言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如今不过元月初二,等到沈宴初来,还有足足一个月呐。

那人嫌恶地将缠住他腿脚的人踢到一旁,继而头都不回地往楼下走去。

沈淑人犹趴在地上,小七看见她的肩头一抽一抽的,好似正在无声地哭泣。

小七想,如今的沈淑人也体会到了绝望的滋味了吧?就像她当年在青木镇的院落里一样地绝望。

她怔怔地瞧着鎏金花木窗外日光渐起,初二的暖阳将青瓦楼的卧房洒出了一片金光。

下了卧榻,捡起了大氅,推开了木纱门,垂眸望着趴在地上哭泣的娥皇。

那娥皇闻声抬头,缓缓直起身来正襟危坐。

谁又不想要自己体体面面呢?不管夜里如何,天一亮她仍是兰台夫人,便仍想要自己体面。

小七见她眼睛红肿,昨夜涂抹的脂粉已冲出了两行深深的白痕,那宽大的领口有一侧落下了肩头,她那身裙袍极窄,紧紧地束住了双腿。

曾有多凹凸有致,想必这一夜便有多受罪。

那娥皇问道,“你要笑话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