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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糊里糊涂地跟着那人一同在主案前落了座,那妇人抬手捋顺了她的碎发,心慈面软的,“远瞩肯带你来,你不知孤有多欢喜。”

与公子一样,妇人言谈之间亦是泛着浅浅的哀愁,片刻又是长长的一叹,“如今北羌既定,再不必顾虑许多。孤也都想开了,再好的都敌不过远瞩喜欢。”

小七不知该怎么回话,她望那人,那人也只是温和地望她。

虽并不说什么,却就在她身旁。知道他在,她心里便也稳稳当当的。

那妇人还问,“告诉孤,你可喜欢远瞩?”

远瞩,远瞩是他的字。

但怎样才算喜欢呢?

她一早看见兰台的山桃时是欢喜的,那人握紧她的手时她是欢喜的,那人哄她入睡时她是欢喜的,那人说喜欢她的时候,她心里更是欢喜的。

她的欢喜都是远瞩给的,那么她心里便算是喜欢远瞩吗?

小七心里还有一人,因而并不知道。

但也不知怎么,兀自想起了马车里的梦来。

她偷偷去瞧那人,见那人的眸光正在她面上打量,他也定然好奇这个答案到底是什么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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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不是打量,是缱绻。

那人的眸光在她面上温柔缱绻着,他大抵并不需要什么答案,那人骄傲自负,喜不喜欢的,他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小七面颊一烫,连忙躲开。

“孤明白了。”那妇人见状便笑,旋即和容悦色地拍了拍她的手,“养好身子,你是要做王后的。”

小七讶然回神,忙辩解道,“可公子答应我,会放我回家。”

妇人笑叹,“傻孩子,哪儿才是家呢?”

“女子呀,总是要嫁人的。嫁了人,夫君在哪儿,家就在哪儿。”

见小七惟恍惟惚,妇人又道,“不怪你,你自小没了母亲。若你母亲还在,你也会告诉你一样的话。”

小七心里轻叹,也许是吧,但她到底没有母亲教导,母亲会对她说怎样的话,她实在不知。

夫人慈和地说话,“你若不信孤,便想一想,你母亲的母家在哪里?”

“在大梁。”

“那你父亲呢?”

“在桃林。”

“那你母亲最终住在哪里呢?”

“在桃林。”

妇人哑然失笑,“这便是了,因你母亲嫁了人,自然随你父亲同住。小七,你也是一样的。”

原本也不是多么深奥复杂的话,但小七听了却豁然开朗起来。

原来也不是定要回魏国去的,是这样罢。

那妇人抬手打开案上的檀木镂花匣子,一支金灿灿的凤钗在她手心展翅欲飞。

凤钗眼熟,小七见过。

妇人轻叹,“孤从前赐你,你竟还给了远瞩,孤颇以为憾。”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她一点儿印象都无,因而垂眸回道,“娘娘恕罪,小七已经不记得了。”

那妇人轻嗔,“叫什么娘娘,要叫母亲。”

可她怎么能叫周王后母亲呢?无名无分,终究不合礼法。

霍霍然束发的帛带一松,满头的乌发顿然散落下来,小七愣愣瞌瞌的,继而长发一挑,此时此刻,燕王宫最尊贵的大周后竟亲手为她挽起了发来。

青丝一紧,那振翅欲飞的凤钗已将乌发成髻。

宫娥早将一柄铜镜端至面前,盈盈笑着请她细看。

哦,她从未簪金戴玉。

而今,竟簪了燕宫的凤钗。

一旁的公子舒展了眉眼,“小七,叫母亲。”

啊,他还说,“你应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