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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心头酸酸的,眼底沁出了泪来,“不走了,就在兰台守着公子。”

良久都没有再听见那人说话,也没有再见那人动一下,小七被他压得脖颈酸痛,不禁轻声问起,“公子睡了吗?”

那人没有回应。

大抵是睡了,他均匀地喘息,胸膛微微起伏着。

小七扶他要起身,微微一动,那人却兀然惊醒过来,愈发将她抱得紧了,“不走!小七!”

小七被他叫的眼眶酸涩,忙去安抚他,“不走,不走,公子去榻上睡,小七在一旁守着。”

那人这才长长地叹了一声,一双手臂也不再紧绷。

连哄带劝地搀他上了卧榻,安置好了帛枕,盖好了锦衾,她就似母亲一般轻柔地拍着他。

他睡着了还总是握牢她的手,他睡得也很不踏实,也不知在做什么梦,梦里没有亦是深深地锁着,小七想,他一个人活得很辛苦吧?

便是在梦里,他也总是叹出声来。

是,母亲染疾,姊妹伤娠,夫妻离心,挚友背弃。

周遭明枪暗箭,刀头剑首。

四下皆是虎豹豺狼,尔虞我诈。

(刀头剑首,即十分危险的境遇。出自清代钱谦益《苕上吴子德舆作丁丑纪闻诗六首盖悲余之逮系而喜其狱之渐解也感而和之》之五:“刀头剑首度冬春,欲杀何当有百身。”)

他一个人,当真辛苦。

抬手抚平了他蹙紧的眉心,小七想,她得守着公子呐。

守着他,陪着他,箭在弦上的时候,提醒他躲至一旁。兵已在颈的时候,亦能一把将他推开。

不去苦想前因,也不计较将来,一心只知道公子待她好,她便不能负公子。

恍恍然就在榻旁坐着,也不知坐了有多久了。

手臂好似不再是自己的,僵僵的,沉沉的。一双腿酸了又麻,麻了又酸,也不知有多少个回合。

那人渐渐地睡沉了,握住她的那只手才缓缓地松开。小七抽回手来,靠在榻旁亦要小憩,却见哑婆子拨开竹帘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比比划划地告诉她门外有人要相见。

她轻手轻脚地随哑婆子出门,见章德公主身边的侍婢金绣正一脸焦色地躬立一旁,见她出来,忙上前小声道,“姑娘可千万疼疼公主,公主醒了,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个人躺着发怔,奴见了又急又担心,真怕公主想不开,再有个好歹。姑娘从前与公主要好,姑娘去陪公主说说话,好好劝劝她吧。”

小七透过竹帘,朝榻上的人望了一眼,那人累坏了,依旧在酣睡。

小七想,兰台就是公子的地盘,大约不会有什么事的。

叮嘱了哑婆子在门外守好公子,行至楼外时,又交代了廊下逗猫的裴孝廉去公子卧房外守着,见裴孝廉放下狸奴往楼上去了,小七这才放心地跟着金绣走了。

章德公主确如金绣所说,一张脸白得骇人,一双眸子睁着,恍恍惚惚的,看起来并不怎么好。

金绣小声道,“公主是喜欢那个孩子的,那是公主的盼头,可惜竟没有了。”

还说,“大公子虽应了魏公子来,但大半日过去了,也不见魏公子。若是今夜也依旧不来,只怕公主......”

金绣说着话,掩面低低泣了起来,“医官说,公主劳神伤身,实在是不大好,奴心里害怕,不知道公主能不能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