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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愿让别人看到她的脸,他便不能让她被看到。

小郎君微微抬高因颤栗而绷紧的下颌,正身守心,平息静气,将蜷起的手指根根伸直,向前叉手行礼:“王兄。”

小娘子弯了弯唇角,安静地将前额贴在少年背上,暂时不欺负他了。

而王延维,自扶光郡主将他家传的画作们送回后,他就每天都时时刻刻跟那些失而复得的画们在一起,还是听老奴说陆小郎君打算离开了,这才走出了供画的屋子。

经老奴在耳边念叨后,他也终于知道了这几日在王宅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陆世子带回了个来路不明的小娘子,藏掖着从未露过真容”的新鲜事。

但因为做出这件事的是心迹双清的陆小郎君,所以人们并没有往事情往风流韵事上想,只觉得其中定有缘由,而且八成是跟重要的公事有关。

因此,王延维来了,也极妥当地管住了自己的眼睛,绝不往陆云门的身后多看一眼!

“我还以为你们会再住一阵,因此忘了时日。”

但既然是在办着公事,他便也不好再多留他了。

闲说了几句告别的话后,已将肉养回不少的画圣后人提起手中灯笼,笑着对院中人道:“我听下人提起,于伯取走了一只缺了伴侣的鸾鸟灯笼、很是喜欢,我便将与它相和的凤鸟灯笼重新画了,给送了过来。”

说完,他将那只细绢纱上绘有浴火凤鸟的灯笼放到了前去接它的于管家手中:“如此,成双成对,鸾凤呈祥。”

说者无心。

可少年听了他的这话,面上却忽地露出了笑,令人如见满目青山、浮峦暖翠,好看得几乎花了眼。

王延维走后,见身后的小娘子伸出头正盯着灯笼看,少年便问她:“你喜欢吗?”

阿柿点头。

“是凤鸟。”

她一副“我很认得这个”的得意模样告诉小郎君:“我榻边的娃娃瓷盒子就有,将瓷盒盖子打开,里面绘着的攀龙附凤图的最上方就是一只凤鸟。”

于管家一听,心中生喜:“小娘子不懂字,对画倒是有所钻研?”

“我的屋子里有很多画。碗、铜镜、小玉雕、妆奁匣,上面都是。”阿柿答,“每一幅,教习娘子都教我做过,我都能学得很像。”

——

这几乎是小郡主生得最愉快的一场病了。

比这稍差一些的,就是她没能杀成弟弟、退而将自己弄病、让阿娘照顾了她一整个深秋的那次。

可那回,阿娘虽然一直在她的身边,却还是时不时会同女官问起弟弟的情况,身体在她的身边,心却还是分成了两半。

陆云门不一样。

他的一整颗心都在她的身上。

不懂爱恨便不懂,懂了后,便再也没有将心分出去一分一毫。

看他这个样子,她就总是忍不住想要看他能对自己喜欢到什么程度。

所以,小郡主变得更坏了。

她知道陆云门最不信那些不仅对治病无用还可能害人的神叨法子,那她就偏要装成一副对其笃信的样子,看他会不会陪着她胡闹。

结果,他不仅完全遂了她的意,还亲手帮她将灶台扫得极干净,做得专注又认真。

那她当然就要得寸入尺!

等身体喝药好得差不多了,她就提出要抱雄鸡赶鬼。

但她知道,这法子她肯定用不了。

她怀里的香料可是经由传授她换面技艺的山佬调制的,人嗅不出,但对鸟禽来说却是难闻得要命,驱逐鸟群时一用一个准。

果然,别说抱住了,她只是稍微走近一点,鸡群就像受了巨大惊吓般闹翻了天。

见此情形,于管家顿时将手上昨日还没有、不知从哪儿新变出来的念珠拨得飞快,边拨边用“果然是个吃过很多鸡子鸡孙的狐狸精!”的眼神谴责地看着她。

最后,她挑中的那只雄鸡还是由陆小郎君抱着走了。

可虽是由陆云门抱着,但因为有她在身边,雄鸡还是挣扎不已,最后竟对着陆小郎君绝丽无双的脸要下口啄!

好在白鹞当即就用翅膀将斗胆犯上的公鸡脑袋打歪了。

受到了白鹞的威吓,原本气势昂昂、看着连老虎都能打趴的雄鸡慢慢瑟缩着不敢再动。

可也因此,它被吓得哑了嗓子,怎么都叫不出来。

阿柿背着已经对她百般瞧不上的于管家,在陆云门的眼皮底下、偷偷掐了好几下公鸡的屁股,可是也没半点用处,公鸡该不叫唤、还是不叫唤。

目睹了她的“暴行”,小郎君看了眼站在自己斜后的于管家,默默将公鸡向前抱得低了些,方便她不被发现地继续掐到鸡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