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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无论如何,皇帝听得高兴才是要紧。

朱祁镇亲率大军,祭告天地,安置好内政,命弟弟郕王朱祁钰留守京师,自此大军整编完毕,正式出发。

徐谦作为首辅,必须留守京城坐镇中枢,而次辅曹鼐则随驾同行。

事实上,就算徐谦请命随军,朱祁镇也绝不会同意。

他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将首辅“请”出视线,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皇帝御驾亲征,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

人马众多,行进缓慢,但在张辅这样经验老道的宿将统筹下,前军斥候开路,中军稳步推进,后军严密护卫,一切调度井然有序。

沿途补给、营地选址、骑兵巡逻皆按部就班。

连朱祁镇都忍不住赞叹:“还是朕没错,带了个能人。”

这一点,也最令王振欣喜。

他当然想要军功与威望,但他真正痴迷的,从不是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而是白花花的银子与黄灿灿的金子。

徐谦最不能理解的,就是王振对金银财宝的执念。

身为掌印太监,有四海商会为其输送财富,大明皇室坐拥天下财富,自永乐以来,内府积蓄丰盈,从不因财而忧。

朱祁镇对他宠爱有加,各种赏赐之物层出不穷,名马珍宝、奇珍异器、锦衣美服,样样不少。

论富贵,他在京师仅次于徐家,几乎堪称第二巨贾。

可王振偏偏不满足。

珠宝、书画、古玩之类名贵物件,他统统不屑一顾。

想取悦王公公,很简单,直接拿银子砸脸,才最管用。

徐谦曾为此请教过老父徐闻,为何王振如此贪婪。

老爷子只是淡淡一笑,说道:“男人无非三样所求:权、色、财,王振身为阉人,自无后者之欲,如今权已至顶,自然只能在金银财宝上寻求满足。”

“皇帝赐他的虽多,那毕竟是赏,是施予,他要的是一种征服感,靠自己手段换来的银子,才算真本事。”

这句话徐谦记在心里,也看得明白。王振疯狂敛财,不过是在用黄金白银填补内心的空虚与不安,实属一种畸形的心理慰藉。

出关途中,各地府县官员倾巢而出,列队迎驾。

朱祁镇大发“慈悲”,允许他们远远得见龙颜,便让这群地方小吏兴奋不已,感恩戴德。

但他们真正的焦点,并不在皇帝,而在那位真正掌握实权的王公公身上。

王振好财之名,早已传遍大明官场。

往年他们这些五品七品的小官,连王振府邸的门房都难以接近。

想送名帖进去?

得先贿赂看门人。

若能让一纸帖子摆在王公公案上,那便是莫大造化。

如今王振随驾出征,亲临在前,岂不正是千载难逢之机?

他们倾尽心思,讨好巴结,只为求得一语提携。

军队尚未抵达居庸关,王振便已收下整整十大车礼物,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徐谦不在,掌权的只剩次辅曹鼐,而这位性格温吞,又无实权,根本无法制衡王振。

于是王公公愈发肆无忌惮,收了明面的还要暗里的,硬是将地方官员的家底一层层剥空,毫无节制。

他不是在随军征战,更像是在率军劫掠。

只不过掠的,不是敌国,而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