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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魏娆在酒楼吃了一顿当地有名的招牌宴,又继续逛了几家铺子,这才回了将军府。

陆濯不在府里,他出发前说过,要等晚上在蒙府喝了接风酒再回来。

魏娆让碧桃、柳芽收拾她买回来的那堆东西,自己歇晌去了。

等魏娆醒来,两个丫鬟已经将后宅装点一新,瞧着总算有点世家夫人居所的派头了。

天色渐暗,待红日沉入天边,夜幕迅速降临。

魏娆坐在次间的暖榻上,一边就着烛火看书,一边听着前院的动静。

今晚碧桃守夜,柳芽已经去睡了。

“郡主,那蒙副将一看就不是善人,强龙难压地头蛇,他会不会找世子的麻烦?”碧桃给主子添了一碗温茶,很是担心地道。

魏娆合上书,解释道:“世子跟我讲过蒙副将的为人,是甘州军里的一员虎将,他有忠心,绝不敢对神武军的人使什么阴招,只是世子年轻资历浅,蒙副将为了试探世子的深浅,肯定会给世子下点小绊子。”

陆濯去蒙家吃席,性命无忧,就是,免不得要被蒙副将的手下武官灌酒。

蒙府。

陆濯与蒙阔同坐上位,左右分别坐了甘州军里的高级将领,二十余人,全都是战场里厮杀过的猛将,最年轻的也比陆濯年纪大,四旬年纪的也有十来位。这么多人,开席每人就轮着给陆濯敬了一碗,席间说到高兴处再敬个酒,赵松守在陆濯身旁,光给陆濯一人倒酒,已经倒空了五坛。

酒是蒙府里珍藏的北地烈酒,滴水未掺。

赵松面无表情,心中很是担心主子,当初世子迎娶郡主,喜宴上掺水的酒都喝了八分醉,这五坛烈酒下肚,坐着时还能装装样子,等会儿散席了,世子爷能站起来吗?

赵松垂眸,看向主子。

陆濯端坐蒙阔左侧,俊美的脸透出胭脂般的红,不愧是老天爷特赐的好皮囊,别的男人喝醉了脖子脸都红成一片,着实狼狈,可陆濯醉了,人依然俊美,只是那温雅清贵的气度,变成了令人垂涎的男色。

越是这样,越是令厅里的粗野将军们不齿。

有个名叫张韬的参将,三十来岁,平时就好男风,列席后就一直在观察陆濯,见同僚们偶尔有僭越之处陆濯也都一笑置之,不是胸襟广阔就是胆小怕事,张韬心里的馋虫就蠕动起来。黄汤灌多了,酒到酣处,张韬晲着陆濯俊美殊丽的脸,突然与身旁一位姓曹的参将调笑道:“怪不得世子爷看不上咱们这边的番邦美人,看世子爷的风采,脸比桃李还艳,哪个美人又比得上?”

曹参将比较稳重,虽然也喝了很多酒,却没有理睬这话。

倒是张韬右手侧的宋参将,闻言喷了一口酒出来。

蒙阔看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宋参将忙着擦酒水,没吭声。

曹参将更是直接看向张韬。

张韬话都说出去了,此时若是避而不谈,岂不是丢了脸面?

所以张韬便说笑般又重复了一遍那话。

蒙阔探究地看向陆濯。

陆濯手里端着酒碗,轻轻晃了晃碗里的酒,淡淡吩咐赵松:“张韬身为参将,公然羞.辱主将,以下犯上,按照军令,当斩,拖出去绑了,明日军前行刑。”

赵松早憋了一肚子火了,闻言大喝一声:“属下领命!”

说完,赵松大步走到张韬席前,一把将惊愣的张韬抓了起来,押着往外走。

走了几步,张韬终于反应过来了,一边蹦跶试图挣脱赵松,一边回头求蒙阔替他做主。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求的仍然是蒙阔,而非新任甘州军主将。

大厅内早已鸦雀无声,陆濯放下手中的茶碗,斜眸看向蒙阔:“本将刚刚的处置,蒙副将可有异议?”

他俊脸绯红,那醉意朦胧的眼中也充满了血丝,血红之色却释放着凛然的杀意。

蒙阔心中大震。

陆家统领神武军三百余年,靠的不是第一代主将的余荫,而是代代愿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的陆家祖先,包括陆濯的父亲、两位叔父,都是横扫沙场马革裹尸的英雄。作为陆家的儿郎,下一任陆家家住,陆濯怎么可能只是个俊面书生?

想到这里,蒙阔正色道:“张韬以下犯上,该死,明日末将愿亲自行刑。”

陆濯笑了,朝他举起茶碗:“有劳。”

在蒙阔双手端起酒碗欲饮时,陆濯已经仰起头,将满满一碗酒水吞入腹中。

张韬被拖下去不久,蒙阔做主,散了宴席。

赵松想扶主子,陆濯推开他的手,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从厅堂到蒙府门外,陆濯笑着与众武官道别,直到进了马车,帘子放下,陆濯才猛地撩起衣袍,兜住脸闷声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