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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手中的紫砂壶,打开盖子,水中飘卷着绿色的叶子,散发出茗香。心中突有感慨,也许在草木眼中,人也是无情的。那么就并非是草木无情了,只是彼此所谓的情不同,于是不能同道而谈。

梦境中,她正在校门外朝着学校的方向走来,而我站在校门口等她,远远的和她招了招手。她看见我,走过来问道:“石野,你找我有事吗?”

“是的,我找你有事,你还记得吗,我说过,我要告诉你关于柳依依的事。”

柳老师看了看四周:“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你还会到我的梦里来,在梦中才谈论这件事。”

“现在这就是梦,我们就在梦中。”我用尽量柔和的语气对她说。

“什么?我们现在在做梦吗?”她的声音很惊讶!也是,普通人在梦中往往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

“是的,我有办法证明给你看,你给我一只手。”

柳老师又看了看四周,然后迟疑的看着我,有点犹豫的伸出一只手。我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梦境我的妄境中化转心念。眼前的场景变了。天色暗了下来,四周没有声音,我和她并肩坐在学校操场旁的台阶上,与那天晚上我们交谈时的情景一模一样。柳老师发现了这个变化,惊叹一声:“天呐!这果然是梦!”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她在梦中惊醒了!普通人的梦境不实,受到惊扰很容易从睡梦中醒来,这是我也没办法的事。化梦之时,梦境与妄境同破,她躺在床上醒来,我也自妄境而出。阴神还是站在她的床前,看着她睁开了眼睛。

柳老师的神色有点慵懒,似乎还没有完全睡醒,她揉了揉眼睛,披上外衣坐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道:“我怎么又梦见他了?这个梦是真的还是假的?已经很多次了。”

听到这里我觉得心头一热,就像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我真正走到她的梦境之中,今天仅仅是第二次,没想到她自己已经梦见过我很多次了!她在梦里经常见到我吗?难道她也在想着我?这对她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柳老师打开台灯,披衣靠在床头,怀里抱着一个大枕头,在那里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看见了床边书桌上放着纸和笔,想用阴神御物之法拿起笔写几个字告诉她我就在身边,但又忍住了。我不想吓到她,也不想让她知道我正在她的睡床边看着她。我只有静静的等,等她再度入睡,进入她的下一个梦境。

这一等就是很久,她终于关上灯,又钻进了被窝。这一次她睡地不太塌实,被子没有盖严,半边肩膀露在了外面。十二月的天气是很冷的,我可不想看见她冻着,用御物之法替她提了提被子。阴神御物力量很微弱,用被子将她的肩膀盖好几乎用尽了我全部的力量。她好像有点顽皮地皱了皱眉头,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什么。

……

“柳老师,你明天是不是要参加梅文鼎纪念馆的活动?”这一次我怕她又在梦中惊醒,干脆没有告诉她这是梦境。

“是啊,你不是也去吗?我听说是校领导直接点你们三个人的名字参加这次活动。石野,我知道你的身份,你参加这次活动是不是有什么任务?”柳老师果然冰雪聪明,这个问题她已经想到了,恐怕不是在梦中想起来的,白天的时候她就考虑过了,只是在梦中问我。

“是的,是有任务,我的任务就是监视所有参加这次研讨会的人有什么异常举动。特别是那几个外国来的专家。我觉得这个任务可能与梅氏家族的秘密有关,所以我劝你也小心。”

柳老师:“我知道了。我们柳家的东西,像你这样的特殊人可能会很感兴趣,你就来偷过。那梅氏家族千年历史一直很神秘,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秘密。我会小心的,但是,更应该小心的是你。”

有她这句话就够了,不需要我再多说。今天我不打算提柳依依的事情,因为我没有打算告诉她这是梦。我突然想起来风君子曾经跟我玩过的把戏,也想试一试。我告诉她:“柳老师,我记得你有一个蝴蝶形的发卡,明天你能不能戴着这个发卡去?你看见我的时候,把发卡摘下来,拿在右手中?”

我的话让她很疑惑:“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笑道:“如果我看见你用右手摘下发卡,我就会用左手的中指指一指自己的心口,不要问为什么,你明天就明白了。”

……

第二天大清早,我和尚云飞到梅文鼎记念馆去报道,而研讨会下午才开始。我去的时候,风君子与唐老头已经到了,正站在前院中的一处展示品前议论什么。见到我,风君子招呼道:“石野,你来的正好。你告诉我,你们乡下形容人最下流最无耻的两句话是什么?”

“什么话?我不知道。”

“我知道!”一旁的尚云飞看见地上有一块断成两截的石碑,接口答道:“踢寡妇门!挖绝户坟!”

没想到小和尚还会说粗口。我看见了这块石碑前面还立了个牌子,牌子上写着“梅文鼎墓碑”。只听唐老头说道:“一点不错,就是挖绝户坟!梅氏家族是不是已经没有嫡传后人?怎么把墓碑都挖到这儿来了?还断成两截!你们博物馆实在找不到文物来展览了吗?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这个地方是纪念梅文鼎的还是糟蹋梅文鼎的?”

我听到这里才明白他们在谈什么事。没想到梅文鼎纪念馆把梅文鼎的墓碑都挖到这展览来了,实在是太过分了!幸亏这些人不知道梅氏禁地菁芜洞天,否则还不知道会糟蹋成什么样子?唐老头和风君子说话的时候,一旁的纪念馆馆长与市文化局局长脸色铁青却一言不发。他们也没办法,在这里变着法子骂人的几个都不归他们管。

说话间柳老师也来了,她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羊绒大衣,并没有化妆,却显得更加清丽脱俗,自有一番风流体态。我注意到她的发际别着一枚很小巧的蝴蝶形发卡。她看见我的时候,似乎是很无意的用右手摘下了这枚发卡。而我的眼角余光看见了这一幕,悄悄的用左手中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位置。柳老师手中的文件夹掉到了地上,她一弯腰又拣了起来,尽量保持着神色的平静。

……

古处长交给我的任务是监视那几个外宾。说是国际研讨会,其实外宾也就来了五个,真正的专家也只有两个,分别是韩国汉城大学朴教授与日本早稻田大学的竹内教授。无论是老朴还是竹内,我都不喜欢!因为这两个家伙看见柳老师的眼神都是色眯眯的,恨不得将眼光贴在她身上的那种感觉。开讨论会以及会下交流的时候,这两个老东西总喜欢往柳老师身边凑,不是夸她长的漂亮就是要送她小礼物,还要请她晚上喝咖啡什么的。柳老师都婉言谢绝了。

除了这两个老的,另外那三个小的也不怎么样。竹内教授带了一个助手,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姓小林,见人喜欢鞠躬,而鞠躬时神色一片冷峻倨傲。朴教授带了两个助手,一男一女。男的可能是助教,女的是他带的一个博士研究生。那个女的简直就是个活宝,第一天在休息室看见茶几上摆的水果盘,就惊叹一声:“你们中国也有这么大的苹果吗?”靠!就那苹果也算大吗?更有意思的是晚饭的时候,在天香酒楼,厨师先上了几个凉碟,其中有一盘是芜城特产高杆白做的香腌菜。那丫头夹起来尝了一口,很疑惑的问道:“你们这里的泡菜,味道做的不正宗,是和谁学的?”

讨厌归讨厌,我的监视还是丝毫没有放松,很快就发现了有一个人很可疑,就是竹内教授的助手小林。这个人在研讨会上对纯粹数学问题并不感兴趣,不住的问梅氏家族在芜城还留下了什么东西?纪念馆的馆藏中有什么有代表性的文物?我想梅氏家族能够找到的东西恐怕都在这个纪念馆当中了,连梅文鼎的墓碑都给挖来了。我当然没有资格参加会议讨论,我只是一个会场服务和陪同参观的接待人员,也正好方便在一旁仔细观察。

会议的第二天下午,安排参观纪念馆文物,还有导游负责讲解。没有准备专业导游,对相关历史文物的讲解由柳老师负责。小林听的很认真,几乎每一处地方他都要提问。集体参观之后大家在纪念馆的各个展厅中自由欣赏,我向风君子和尚云飞使了个眼色,他们俩心领神会,都悄悄的盯在了小林的附近。

小林看似很随意的来到一个展柜面前,这个展柜里展出的就是梅文鼎留下的《筹算论》,一共有十几册线装古书,据说是民间保留下来的原版真迹。只见小林用两根手指轻轻的有节奏的敲碰着展柜的木制边框,柜中的古书居然缓缓的一页一页翻开了。他有隔空御物的本领,果然不是一般人!

我和风君子都发现了,然而出手施法的却是尚云飞。他和小林一样的动作,也是伸出一只手,远远的站在展台的另一侧,用两根手指轻轻的敲击放展柜的桌面。尚云飞的手指一动,小林的手指就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停在那里动不了。尚云飞没有学他去动那几册古书,因为他如果去动书的话,两个人的力量恐怕会把书撕烂了。

两个人出手斗法都是无声无息的,整个展厅中几乎没有别人注意到。只见小林的手背上暴出一根根青筋,一张白脸变成了铁青色。他突然一抬手腕,尚云飞的手指一抖,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展柜表面的那一张大玻璃突然出现了横竖交错的几道大裂纹。展厅中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小林趁机缩回手,若无其事的闪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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