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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七叶来说,恐怕不会相信风君子是出于一片好心,他们两个人之间有弥补不了的过节。他应该能想到风君子会以论道与斗法的机会探他的底细、挫他的锐气甚至扫他的颜面。但以他的性情以及今日的成就,明知如此也不会错过这个威震天下的机会。我感觉他在浮生谷中胜了法海夺走呈风节之后,就有放眼天下唯我独尊的胸臆,不会再避让手持黑如意的风君子。若此次能够一战成功,今后他将平步天下。

守正与活佛都没有异议,在场的其他人当然不会否决风君子提议。风君子见七叶接受了,也笑着说:“如果不按修行辈份论,我们两个其实年纪都不大,之所以找上你在演法大会上一起出场,也想添一点热闹的气氛。守正与佛爷等前辈年纪大威望高,如果演法也只能点到为止,点化一下诸位后辈而已。我们就不同了,可倚小卖小,来一场真正的斗法,也算一出压轴好戏。”

七叶:“风前辈不是要与我论道吗?怎么又提起斗法?”

风君子一笑:“先论道,后斗法!君子动口也动手,希望七叶掌门不要有所保留。虽然论道不分高下,斗法也不必分胜负,但你我也应该将各自的感悟得失献于天下同道共鉴,以共评得失!……我没有别的事了,和锋真人,你继续处罚石野吧。”

这一场闹剧到此出现了一个戏剧性的转折,变成了两日之后的演法大会上风君子与七叶的论道与斗法。从看热闹的角度就是既吵架也打架,而且是当今天下两位一等一的年轻一代高人耍给大家看。闹剧成了一场盛事!大家不可能指望在演法大会上看见守正、活佛真正的全力出手,而其他人的修为恐怕也到不了那种境界。现在风君子与七叶要以论道斗法压轴,那应该是本次正一三山会上的最高潮,值得每一个人去期待。旁观者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风君子说完了还不忘将闹剧了结,提醒和锋真人处罚我。和锋看着我皱了皱眉头苦笑着问道:“小师弟,你挑起的闹事变成了盛事,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罚你!……今日之事,虽是海南弟之过,但你的举止也过于冲动无礼了,这搅乱盛会之责还是要问的。处置你之后,我还要向守正掌门去领那护持法会不谨之责。”

和锋的意思很明显,他不得不处罚我给旁观者一个交代,同时也提醒我他自己也要受罚。我灵机一动,双膝点地,没有朝着和锋却朝着场边的守正真人拜下:“石野莽撞冲动,举止确实失措,搅乱了善结盛会,也连累和锋师兄被守正前辈责罚。我有一个请求,希望能替和锋师兄受正一门之罚,守正前辈如何责罚和锋石野不能过问,但无论和锋受何责罚都让石野代领。请守正前辈一定要答应!”

和锋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冷厉的眼神看着我也露出一丝暖意,正待开口拒绝,那边守正真人已经说话了:“石野,你这孩子知道自己累人受过,也能够主动承担,这样很好!……和锋,你也不必推辞了,就这么罚他!正一三山会后,我决定怎么罚你,都由石野代受。……好了好了,此件事毕,大家也不必再围观了。……七叶,把你海南派的善结道场收拾好吧,各位继续善结福缘。”

七叶答应一声,随手一挥呈风节。只见平地里升起无数道轻灵巧妙的激风,将洒落满地的九孔响天螺扬起,也将海南派被砸倒的桌案掀正,塌了半边的竹棚被平风卷开,那根倒下去的支柱也被一道旋风扶立。七叶再将手中的呈风节向下一落,满天飞舞的九孔响天螺又整整齐齐的落回到桌案之上。就是这么挥手之间,海南派被砸的场子已经恢复了原样,如果不是竹棚的顶篷缺了一个小角,几乎看不出刚才发生的事情。众人忍不住一阵喝彩,七叶虽面无表情但看他挺胸迈步的姿态也是不无得意。

众人终于散去,善结大会又恢复了秩序,只是大家交谈间又多了议论的话题。喝茶的喝茶,吃枣的吃枣,逛市场的逛市场。下午时候,我在茶肆中卖茶,果果和阿游帮忙。张枝将紫英和柳依依都拉出去买东西去了。风君子也跟着一起去了。几个人又买回来许多以前没见过的稀奇事物,不必多述。尤其是宇文珂珂拉着丹紫成四处找人打赌,赌的就是丹紫成的弹弓能破护器之术,赢了不少别人买来的东西。搞到最后谁都知道忘情公子前辈所卖的弹弓如此神奇,想去找时早就卖完了!

在善结大会的会场外,正一门设了一排膳棚。请大家自己去用晚饭。然而真正去吃饭的并不多,这里都是修行人,大多数人三天三夜不食不眠也没什么问题。风君子去吃了,说是想见识见识正一门的厨师手艺怎么样,然而很快就回来口中大呼没味道。张枝在一旁笑道:“这里各门各派、佛道各家的人都有,正一门为了大家的方便做的都是素斋,而且口味也是极淡。你这都想不到吗?”

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已经到了天黑的时间,不知是正一三山中的天时不同还是另有什么巧妙,这里的光线虽渐渐变淡却没有完全黑暗。山谷中一直是类似于太阳落山后黄昏时那种柔和的微光。抬头恰恰能见三山轮廓。正一门在山谷西侧的法柱峰中准备了供人休息的客舍,分男女不同分别有弟子守护。然而大多数人并没有去客舍休息,仍在山谷中彻夜聊天,有的人拿出坐垫或者就在草坡上席地打坐调息。

张枝和七心没有在本门的地方休息,晚上都跑到我的茶肆来聊天。果果和阿游以及丹紫成都已经到轩辕派那边去了。九点多钟的时候,风君子拿着黑如意跟我打了声招呼,说去去就回。他正准备走却被张枝拦住了:“你先别走,我有事!”

风君子:“什么事?一晚上都不说,临走叫我。”

张枝拎出来一篮黄金枣,走到风君子面前道:“喂我吃一颗枣,否则我不放你出门。”

风君子:“不出门就不出门,夜里我就在这里呆着。”

张枝伸手又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凑到他耳边悄声道:“当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偷偷溜出正一三山回家,等你爸妈都睡着了再溜回来?……今天你不是当众喂人吃枣了吗?怎么就不能喂我吃一颗?”

原来今天逛市场的时候风君子喂七心吃了一颗黄金枣,不知怎么让张枝知道了,听她的意思显然是有点吃醋了,非要风君子也喂她吃一颗。我看了七心一眼,七心侧过了头,借着光线昏暗掩饰神色的尴尬。耳边听风君子说:“小嘴张大一点,我喂你吃三颗!……”

风君子走了,张枝也告辞离开。七心和柳依依还有紫英一起坐着喝茶,我则一直在等人。和曦白天跟我打过招呼,说晚上有事找我谈。风君子前脚刚走,和曦就来了。和曦并没有坐,走进来和三个女子稽首施礼然后很客气的请我移步。

走出山谷众人聚集之地,走入一片茂盛高大的竹林,沿着一条约一人宽的幽暗山路,我随他一起上了东面的承枢峰。走过山脚下的竹林向上地势渐陡,出现了一条青石台阶,台阶前有四名身穿道袍的正一门弟子值守,见到我与和曦都施了一礼没有说话让开了道路。沿石阶盘旋而上,来到半山腰一处向空中突出的台地上,路旁有一座六角飞檐的凉亭。亭中有石桌石凳,上面已经摆好了果品茶点,却没有旁人。

这凉亭建造的位置十分巧妙,左右各有一颗高大的古松,浓密茂盛的树冠展开垂下交结在一起,恰恰将凉亭掩住犹如怀抱其间,亭前有一块石头削平一面刻着“松抱亭”。坐在亭中穿过松枝的缝隙远远可见山谷中众人所聚之处,但是在山谷中却不容易发现这里。和锋招手示意请面对面的坐下。

请我到这里来说话,显然是不想被闲杂人等打扰,我问道:“师兄夜间请我来此,不是为了赏山色松景的吧?”

和曦笑道:“小师弟如果有雅兴,在此尽赏夜景也无妨,这里也是我平常的吐纳修行之地。今天请你来有一件公事还有一件私事,我们还是先说公事吧。”

和曦说的公事是关于海天谷的。谭三玄派人到正一门传江湖令,同时也给守正真人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中说已将海天谷掌门信物交给石野暂摄,并打算将掌门之位传给于苍梧。他希望于苍梧能尽快继承海天谷掌门之位,传位仪式就在正一三山会上举行,不必再回到天山脚下,那样既费时日也不便邀请天下同道观礼。我与于苍梧一传一受,谭三玄请正一门某位尊长出面代为主持、公证传位仪式。经过这个仪式于苍梧在天下同道面前就将是海天谷的正式掌门了。

守正真人自然不会拒绝谭三玄的请求,而且他很给面子,与参加正一三山会的几位大派掌门以及前辈高人商议,这个传位仪式就安排在演法大会上,做为演法大会的第一场。和曦真人是演法大会的主持司仪,自然也是这次传位仪式的主持司仪之人。于苍梧是海天谷弟子自然知道本门传法仪式的规矩与程序,但和曦怕我不知道,特意来叮嘱一番。

我没想到各大派掌门对这件事如此重视,居然将它安排为演法大会的第一场。白天看见七叶得到在演法大会上出场的机会忍不住的高兴与得意,而我不经意间就已经被“内定”了!我有点不知所措地说:“是不是过于隆重了?以我的修为境界恐怕不足为天下同道表率吧?”

和曦笑了:“我觉得很合适。二十年来除了七叶开宗,修行界还没有真正的掌门传位仪式邀天下观礼。之所以让你和海天谷弟子在演法大会上出场,并不是彰表其神通,而是彰表其义举。海天谷维护大漠以及修行戒律尊严不惜举全派之力,而你万里追凶早已被天下称道不已。况且你能杀得了付引舆,修行成就也不在同辈之下了。那于苍梧在年轻一辈弟子中也是个中翘楚。有此修行,又有此做为,足以为当世表率!……众位掌门与前辈商议之时,听涛山庄的宇文庄主对你是赞不绝口!”

“能手刃付引舆,实在是得谭三玄掌门与宇文树庄主先后出手相助,非我一人之力。”

和曦:“那你就更不该推辞,到时候就坦然出场。这不仅关系你一人,别忘了还有海天谷一派的颜面,以及修行界同道共守公义的象征。”

既然和曦把此事的意义说的如此重大,我出场就出场吧。大场面我也有经验,忘情宫之会最后的斗法夺器就是我仲裁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此事商议已定,我又问和曦:“师兄,你刚才说还有一件私事,是什么事?我就是个开酒楼和茶室的,你该不会是来找我买酒买茶吧?”

和曦真人此时也露出了几分扭捏的神色,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你认识我师兄和锋过去的弟子泽古吗?我知道他经常去你的茶馆和酒楼,你们应该认识。他姓古,现在为官家工作,是芜城一家研究所的处长。你可能不知道他过去的身份,但他应该知道你的身份。我不方便找他,你能帮我找他打听一点事情吗?……本来我应该去求我的师兄,但你也知道我师兄的脾气很是刚正,有些事不好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