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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澄提着竹篮向围观的游客走去,人人惊讶同时也很感兴趣,不知道老和尚在变什么戏法。身边有矿泉水的纷纷掏出来拧开盖子倒进竹篮里面。他在四周绕了一圈,时间不大就装了满满一竹篮的清水。清水在竹篮中晃动,却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这下围观的人更多了。有游客招呼同伴:“快看快看,有和尚在变戏法!”还有人自作聪明解释道:“那个竹篮肯定有门道,下面垫了一层透明薄膜。”

法澄提着一篮清水走到黄衣和尚面前,笑着将篮子递给了他。黄衣和尚已经看地愣住了,下意识的伸手接过竹篮。竹篮一到他的手中,哗的一下水流一地,把他的鞋裤都打得透湿。这时就听法澄发出与他刚才一模一样的感慨:“竹篮打水一场空啊!”连语气都学得惟妙惟肖,围观者包括我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法澄顺手将竹篮抛在黄衣和尚的脚下,双手合什道:“老僧要走啦,这竹篮就留个纪念吧。”说完从僧衣袍袖中取出一块布披在身上,看样子那应该是一件袈裟却又不像是袈裟,因为和我们平常所见的袈裟不同。

袈裟又称百衲衣,据说是用民间施舍的碎布补缀而成,也就是说一件袈裟全是补丁拼起来的!然而我们现在看见的袈裟不是这样的,红色或锗色的底料,大多用金黄色的方块条纹装饰,展开了看就像一面砖墙。但法澄身上披的是真正的百衲衣,每一片都不算太规则,大大小小缝补在一起,看颜色也是深浅新旧不一。

奇怪的是,法澄披上这件袈裟,神色就变得庄严而慈祥,连笑容也变得高深。更奇怪的感觉是这个人就在眼前,却又不像在眼前。法澄披上袈裟转身而去,头也没回走出塔林。没有人注意到丹紫成在人群中喊了一句:“法澄大师,诛心锁怎么解?”

“篾竹笼,网眼空,痴儿提水在当中。他笑我,怎知篮水空不空?诛心锁,不得脱,轮回如枷从何落。我问他,哪个心儿须解脱?……”

如同儿歌一般的唱偈声远远传来,法澄已经飘然而去,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游客与和尚。他走了,把木棉袈裟披在身上也带走了。丹紫成自言自语小声道:“诛心锁到底怎么解?”

我拍着他的肩笑道:“你还没听明白吗?”

丹紫成挠着后脑勺:“有一点点明白了,还得再好好想想。……师父,法澄大师刚才好像违反了修行戒律,他当众用了神通!”

“也许吧,可是能怎样罚他呢?罚他当众变戏法不卖票?”

紫成也笑了:“我也明白三大戒了,持戒是为了不祸乱红尘,说的不是法澄。……如果我是东昆仑盟主,就罚法澄大师赔那和尚一条裤子,算是够重了吧?”

我点头道:“嗯,可以了!法澄对我有点化之恩,就让我替他受罚吧。一条裤子多少钱?我们再回一趟少林寺,把钱放到功德箱里。”

……

“紫英,你看这是什么东西?”这是我在梅花圣镜问紫英的话,我已从少林寺回来,丹紫成去了听涛山庄。

紫英张着嘴道:“这是千年妖丹玄牝珠。老天,你杀的那个妖怪如此厉害!”

“确实有些手段,千年修行也不容易,如果不是罪无可恕我也不想杀他。……这玄牝珠有用吗?”

紫英:“有用吗?当然有用!你可别忘了千年灵血也是可以做九转紫金丹药引的,更何况这玄牝珠?”

“拿去炼药?”

紫英摇头:“这本就是炼化千年之物,不必再炼了。其实妖物得到它最有用,对于妖物修行来说,简直就相当于一个人得到九转紫金丹。”

“哦?那就给你吧,算我献宝!”

紫英瞪了我一眼,佯嗔道:“你早干什么去了?在我听闻化形篇又服用九转紫金丹之前,你拿这个东西来对我可大有用处。现在嘛,不太合适了!”

“那怎么办?”

紫英:“你再想一想,你的弟子中谁的修行最为艰难?”

“阿游!他是个蛇妖,又没有你或者果果这么好的福气。我能指点他的地方又不多。”

紫英:“现在他的福缘到了,这玄牝珠最适合他不过。不过需要他用几年时间炼化成自己的五步蛇丹,如此可以大涨修行。”

“这些我不太懂,只有你来指点他了。”

紫英笑了:“幸亏你身边有我这个妖女,否则你这个师父可太没面子了。恐怕还要过得一年半载才能教给阿游,先放我这里吧。……你派紫成去了听涛山庄,是不是有撮合的意思?轩辕派和我们三梦宗看来都要和听涛山庄结亲家了。”

“我只是随他自己的缘法,成不成不可勉强。”

紫英:“紫成很有些像他师祖风君子,有时候看见你和紫成在一起,就想起了当年风君子和你,有师徒倒转的感觉。”

“先不说紫成了,倒有一件喜事真要筹备的,容成与泽仁的十年之期若满,三梦宗与正一门就先成了亲家。我要替容成到和曦真人那里向泽仁提亲,你说和曦真人会不会答应?”

紫英:“当然会答应。和曦又不知道容成是百合。”

“就算和曦真人知道了,他也一样会答应的。”

紫英:“你是不是已经告诉泽仁,容成就是百合?”

“是的,泽仁对你说了吗?”

紫英:“那倒没有,但我能看出来泽仁早就认出她了。”

“我们开个玩笑,替容成到正一门提亲,泽仁肯定会答应。但容成还不清楚泽仁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听说之后会怎么样?”

紫英:“她会既伤心又生气的!”

“那好,到时候就气一气她。她那‘自毁容颜、十年不见’之约确实有些过分,而且她对泽仁也一直很出格,教训教训她也好!”

紫英:“你也学会开这种玩笑了?就这么办试试,等容成责难泽仁的时候再点破。”

我在梅花圣镜丹房中与紫英正说着话,门外有弟子禀告——九林禅院方丈法源求见。我刚在少林寺见到法澄披着木棉袈裟离去,这一回头法源就找上门了。他来了当然不能不见,赶紧吩咐弟子在正厅接待。

法源永远都是那么一副宝相庄严的神态,而这次他找我的原因有些哭笑不得,他是来借钱的!和尚找槛外人借钱,就是化缘的意思,就算他不化缘只是借,我也不能让他还。我只是好奇这位法源大师怎么会老远跑到梅花山找我这个盟主借钱?

法源大师也不隐瞒,对我说了一件奇事。事情居然是他师弟法澄惹出来的,法澄大师从少林寺拐跑了一个小光头。法澄离开少林寺时在山脚下碰见寺中的一个小沙弥。小沙弥见他披着袈裟唱偈而来,就跟着法澄一起走了。

这个小光头也不能算是和尚,因为还未正式剃度出家,他是父母送到少林寺来习武的,在少林寺中的法号叫沙根。沙根父母就住在登封乡下,有个亲戚在少林寺是和尚中的小头目,就托关系把沙根送进了少林寺。乡下朴实人的想法是——念大学恐怕供不起,在少林寺学点功夫将来还能混口饭吃,弄不好还能当个电影名星什么的。

沙根进了少林寺,恰好那时候法澄也进少林寺挂单,他和老和尚就混熟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见投缘。法澄走了,山下遇到沙根,沙根二话不说牵着袈裟角跟着法澄也走了。法澄倒也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带着沙根回到了九林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