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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继续…

火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爆出几点火星。

易年正往碗里添酒,忽听得门外积雪被踩实的咯吱声。

抬眼望去,一道素白身影立在医馆门前。

银发如霜,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千秋雪?"

周晚惊讶道。

女子微微颔首,寒风吹动素白衣袂,露出腰间悬着的一柄细剑。

剑鞘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眉眼依旧如初见时那般清冷,仿佛西岭终年不化的积雪雕琢而成。

易年起身,木凳在青砖上刮出短促的声响:

"进来喝一杯?"

说着,晃了晃酒碗,"不过没什么好菜…"

周晚已经一个箭步窜到门边,笑嘻嘻地伸手去请人:"千姑娘这是知道我们在这儿?"

袖子沾了炉灰,在白衣对比下格外扎眼。

千秋雪微微点头,没拒绝邀请,默不作声地跨过门槛。

发梢的雪粒因屋内暖意而融化,在她肩头洇出几点深色的痕迹。

易年从药柜底层翻出个粗陶碗。

用水洗了洗,倒上满满一碗"醉春风"。

酒液刚满至碗沿,千秋雪便伸手接过。

手指修长苍白,指甲修剪得极短,指节处有几道新鲜的剑伤。

不知是自己练功时弄的还是又与什么人动手了。

"西岭…"

易年刚开口就住了嘴。

千秋雪仰头饮尽碗中酒,喉间微微滚动:"没了…"

家没了,所以没地方过年了。

两个字,轻得像窗外飘落的雪。

周晚突然拍案而起,开口道:

"凑在一起,那都是家,没亲人,不是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在嘛…"

卓回风一事,如果没有千秋雪,也不会那么顺利。

千秋雪点点头,没有说话。

三只酒碗碰在一起,溅出的酒液在火光中闪着琥珀色的光。

"当初的事多谢了啊…"

周晚难得正经地道了声谢,又给千秋雪满上酒。

屋外风声渐紧,吹得窗纸噗噗作响。

有雪花从窗缝钻进来,落在火堆边沿,转瞬化作水汽。

"西岭的雪比这大…"

千秋雪望着那缕白雾,"小时候练剑时…"

说着,顿了顿,似乎不习惯说这么长的句子。

"会冻住剑穗…"

更鼓遥遥传来时,三人已经喝空了半坛酒。

周晚醉醺醺地趴在药碾子上,非要教千秋雪划拳。

千秋雪虽依旧面无表情,却也没拒绝,只是每次出拳都慢半拍。

易年笑着看他们闹,时不时往火堆里添块柴。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日子。

七夏在二楼的窗口发呆,和少年发呆的样子有些像。

龙桃打着算盘记账,虽然没什么可算的。

剑十一抱着吃的吃个不停,毕竟能靠吃抵抗戾气,他是第一人。

周晚到处闲逛,停留最多的地方总是柜台前。

自己躺在竹椅上看星星,一看就是一整夜。

"过了子时…"

周晚大着舌头举起碗,"就是新…"

年字没出口,醉了过去…

……

龙尾关的雪下得比往年更急。

从中州隘口望去,东远州方向的官道上挤满了逃难的人群,像一条被冻僵的灰蛇,蜿蜒在茫茫雪原中。

简易的草棚沿着关隘两侧排开,棚顶压着厚厚的积雪,远远看去,像一片低矮的坟茔。

章若愚蹲在草棚前,大手捏着女儿念念的小爪子,教她往饺子上按花边。

三岁的小丫头咯咯笑着,面粉糊了满脸,活像只小花猫。

"出锅喽!"

隔壁的李婶掀开锅盖,白雾轰地腾起,裹着麦香的热浪瞬间驱散了周遭寒意。

排队领饺子的人们不约而同地伸长脖子。

每人只有五个,白菜馅的,肉沫少得几乎尝不出,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景,已是难得的珍馐。

"章大哥,您的份儿。"

不知谁家的小子端来粗瓷碗,里头规规矩矩躺着六个饺子。

这是给归墟强者特添的一个。

章若愚瞧见,却把多出的那个夹回锅里,憨厚道:

"给后头王婆家的小孙子,长身体的时候…"

说着,正要动筷,余光忽然瞥见官道旁的界碑上坐着个人。

那人裹着件破旧的灰袍,腰间悬着柄无鞘长剑,剑柄缠着的布条已经被血浸成了黑褐色。

低着头,右手按在左肩,指缝间隐约可见包扎伤口的布条,此刻又渗出了新鲜的血迹。

章若愚的筷子停在了半空。

丛中笑。

这个名字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没有交集,但认得。

他们见过,青山那天,这个少一楼的杀手曾与易年并肩而立,而且是第一个站在易年身边的人。

当时隔着几个妖王,彼此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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