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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张金花给打了。

张金花眼底里啜着泪,一手捂着被打的脸颊,“沈栋材,你打我?”

沈栋材被气狠了,虽然这么多年,也不是第一次打张金花,但是以前也是气狠了,轻脚踹过她,不会像今天打的那么狠。

他在气头上,哼了声,“我没打死你算不错了。”

一旁沈家玲倒是想替张金花说话,但是看到沈栋材的气势,吓的又连忙往后退。

这个家里,沈栋材如同王法,他们可不敢去触他的逆鳞。

沈贤文刚好回来,看着那么多人围观,又见自家老娘捂着脸,即便不知道怎么回事,也猜了几分。

他连忙上前,“爸,你这是干什么?”

沈贤文的媳妇连忙劝散了门口站着的人,等人走了,一家人才坐在里头,关了门。

这两天没去上工,主要也是因为沈子夏生病了,家里的活儿都堆积在一起,沈子夏没法帮忙,沈欢欢只能提前回来帮忙洗衣服。

等沈欢欢一走,张金花刚好看到沈子夏走到竹篙那边帮忙晒衣服。

她平时没去上工,最多帮点小忙。

她拿了张竹椅坐了下来,嘴里嚼着东西,似乎吃的不好吃,嫌弃的呸了一口。

“哼,难吃死了,什么玩意?赔钱的东西,浪费我的钱。”

两姐妹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在指桑骂槐。

看见两姐妹,张金花更加心烦,四周没人,骂的也响亮了,“赔钱的玩意,一天到顶个屁用,还天天吃那么多,晒个衣服都慢慢吞吞,真不知道生那么多有什么用?”

自从张金花不再是劳动力之后,她也懒得去上工赚工分,整天说头疼脑热的,要么到邻居家坐着聊天,要么在家里捣鼓着什么好吃的,一家人里头,最胖的人就是张金花了。

沈子秋一张脸黑沉沉的,但是知道张金花是长辈,呛她只会给自己惹麻烦,咬着银牙往里吞。

张金花见两个赔钱货无动于衷,骂的更欢了,嘴里跟喷粪似得,什么话都敢说出来,让人难以忍受。

沈子秋本来就是急性子,能忍她那么久,也不过是因为不想让上头的爸妈难做。

可是张金花越说越难听,一会说她妈妈太傻,才会嫁给沈贤国,一会说他们姐妹三个真会投胎,都投一个妈,不带把的赔钱货,也不知道来那么多做什么?还说还不如拿出去卖了换点钱。

最后说到沈贤国无用,窝囊的家伙,家里什么都听媳妇的,几个孩子也像吸血蚂蟥那样,让他累的直不起腰,却还是能够笑着养这群赔钱货!

说自己,沈子秋也就忍了,但是这说完她妈妈又说她爸的,她忍无可忍,直接把衣服甩在地上。

“赔钱货,你不也是赔钱货吗?比谁好点啊?这衣服,我不伺候了,凭什么我要洗你们那么多人的衣服,又不是我们家的,凭什么?家玲姐他们自己的事情不会自己干啊!”

沈子秋怒气达到顶峰,愤怒的甩开手上的衣服,那衣服刚好是张金花最宝贝的大孙子沈家旺的衣服。

她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沈子夏想劝沈子秋的时候,那衣服已经甩在地上了。

只见张金花连忙走了过来,捡起她宝贝大孙子的衣服,伸手朝着沈子秋的脸甩了过来。

“谁让你丢我家家旺的衣服?”

那么多孙子孙女当中,沈家旺是沈家第一个带把的孙子,加上沈家旺又是张金花最疼爱的大儿子沈贤文的儿子,张金花有多喜欢沈家旺可想而知。

张金花六十岁了,身体虽然硬朗,可毕竟不是小孩子,她巴掌甩过来的时候,就被沈子秋给躲了过去。

张金花人没扇到,反而把要给扭了一下,惨叫着,“哎呦我的腰啊!”

说着,她又跨步上前,大骂着,“死丫头,反了你了,今天我就替你爸,好好教训你,一大家子人要吃要喝,让你洗几件衣服都不耐烦了是吧?你赔钱货不洗衣服你还能干啥?”

沈子秋虽然躲开了张金花的第一下,但是毕竟是个孩子,也不敢做出多出格的事情,更别说跑开了,所以当张金花第二巴掌落下来的时候,她却忘了抛开。

“啪!”

凶狠的巴掌打了下来,沈子秋下意识的闭上双眼,却没有想象中的疼。

再看之前在她旁边晒衣服的沈子夏,此时已经拦在她面前,挡下了张金花这一巴掌。

沈子秋惊呼,“二姐……”

沈子夏感觉这一巴掌张金花简直用了她毕生的功力打在她脸上,脸颊本打的时候,完全失去了感觉,等感觉回来的时候,只有刺痛,连耳朵也嗡嗡的响。

“二姐……”沈子秋惊呼,只见沈子夏被打的直接倒在地上。

她哪里管的了那么多,连忙推开张金花,朝她怒吼道:“我二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我爸我妈他们,都不会放过你的。”

也许是沈子秋的眼神过于恐怖,吓的张金花当即没了动作,被她推的往后倒了两步。

“二姐,二姐,你没事吧?”

沈子秋的声音太大,引来了留在家里带孩子没去上工的邻居长辈大娘的好奇观望。

沈子夏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但是还不至于被一巴掌给打死了。

当张金花打过来的时候,她的身体本能的护住了妹妹沈子秋,她想,这一定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感觉到自己同一天出生的妹妹有危险,想要保护。

被沈子秋扶起来的时候,她余光看到了有人朝他们这边探头探脑。

没等别人看明白怎么回事,刚从地上被扶起来的沈子夏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哭的太凄惨了,以至于围观的邻居越来越多。

他们都杵在用竹子木棍钉的围墙外,目光带着狐疑。

只见哭喊着的沈子夏突然朝着张金花跪了过去。

“奶,你要是讨厌我,就打死我吧,反正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赔钱货药罐子,整天花家里的钱,还不干活,你打死我吧,这样好替我爸妈省点口粮,呜呜……”

沈子夏哭的太凄惨了,围墙外的邻居窃窃私语起来。

有人走了进来,劝着道:“夏夏,你可别这样,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怎么能说这浑话呢?”

来劝话的人是大队长沈保宗的老娘林大娘。

见状,其他人也纷纷上前劝了起来。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这么想呢?”

“这孩子是被吓到了吧,张金花你当人奶奶的,怎么能怎么欺负孙女呢?”

“就是啊,孩子还小,做错事该好好教,他们也没做错什么,生病是她想要的吗?”

听着围墙外面的人一句句指着的话,张金花一张老脸憋的通红。

她怒目看着沈子夏,连忙喝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有说这些话吗?”

沈子夏可没有管她的反驳,哭声仿佛把人的肠子都哭断了。

她怯怯的看着张金花,磕磕巴巴的说着,“是我不好,我从小容易生病,家里没少为我的事情吵架,这次我出了那么大的事,又花了家里那么多钱,是我把家里害的那么穷,我活着也是拖累家里人,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不用每天在家里什么都不做,浪费口粮,还不去上工,洗个衣服也洗不好。”

也许是沈子夏哭的太厉害了,也许是她的话触动了都是为人母亲的心,让围观的几个邻居带着愤懑看着张金花。

虽然沈子夏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生病的事情上,但是谁不知道,张金花从中说了不少寒心的话。

张金花在村子是出了名的泼辣,出了名的坏心肝后母,虽然表面看着大大方方,但是住的久了,谁家婆娘什么德性他们也都清楚的。

这些年,贤国贤业和祥芳兄妹三人,没少吃苦头,为此还耽误了结婚的年纪。

祥芳嫁的算早,但是贤国和贤业,却到了二十几岁才结婚,特别是贤国,二十五岁才结婚。

一般年轻男人,都是十七八岁就已经结婚了,二十五岁孩子都可以干活了,可贤国为了这个家,熬到了二十五岁,才把终生大事定了下来。

沈栋材家对外说是家里穷,没姑娘看的上,可谁不知道,那是因为家里的钱都被张金花揣着给两个亲儿子,导致贤国贤业两人结婚的时候,连聘礼都拿不出来。

之后贤国连生三个闺女,更是不得沈栋材这个老子的待见。

虽然生女儿没儿子好,可生下来都是自家的骨肉,特别是眼前这一圈都是带着孩子的女人,更想觉得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以后要嫁出去,也是自家闺女。

这么多年了,贤国贤业兄弟俩,为了这个家,可没少受委屈,连带着几个孩子也活的辛苦。

这不,子夏这孩子,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也不至于花光家里的钱,最多三五不时的头疼脑热,弄点树根草头吃吃就行了,能花几个钱?

他们没少听张金花骂几个孩子赔钱货害人精,这些话,偶尔气的厉害骂两句就行了,哪能像张金花那样,对几个孩子跟仇人似得。

要不是贤国贤业两兄弟能干,老材家能住那么大的房子,能吃好喝好?就算子夏生病,也不至于掏空家里了。

彼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去,白日里湛蓝的天空现在像被一块黑幕布遮盖起来,只有天边还有星星陪着残月,却给四周添上了萧条。

外面鸡叫狗吠,虫子也在凑热闹的鸣叫,到处是古朴的乡村气息。

沈子夏睁开眼睛,看着黑黢黢的房间,下意识往床边柜子上的手机摸去,想看看几点了。

她虽然在市区上班,但是除了上班时间,周末都会回到村子的屋子,过一过大自然的美妙生活。

可她这么一摸,却触碰到了粗砺的柜子表面。

她一愣,又摸了摸,只摸到一个带柄的杯子。

她记得自己房间床头柜只有一个透明的长圆玻璃水杯,并没有带杯柄的水杯。

还没等她整明白怎么回事,外头突然有焦急的声音响起。

“丽敏,夏夏还没醒吗?”

男人声音刚落,只听一声女人的叹息声响起,“唉,还没醒,你说咱们夏夏怎么那么遭罪啊,小时候没少遭罪,好不容易把身子养好了,又出事了,偏偏爸那边还……”

女人说到一半,呜咽了起来。

“你别这样,你这样子要是让夏夏知道,她肯定是担心的。”

男人的安慰让女人的呜咽声渐渐小了下去,沈子夏看着窗外面闪动的影子,心下狐疑。

这大晚上的,怎么有人在她屋外说话呢?再说了,这声音听着怎么那么陌生?村子里谁的声音她都是知道的。

她正想爬起来看,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我去看看她醒了没,这孩子都昏迷几天了。”

说话间,已经有人踏着步子进来。

这回沈子夏不淡定了,整个人从床上爬了起来,只是身子骨很软,双手刚撑起床板,却无力的的倒回床上。

来人手里挂着煤油灯,轻脚走来,听到声音,手上的煤油灯因为紧张不停晃荡着,差点摔了出去。

李丽敏看着床上的人,大叫着,“夏夏,夏夏……”

女人的声音引来的门口站着的丈夫,对方大步跨了进来,忙问道,“丽敏,孩子怎么了?”

只见李丽敏紧张的看着床上躺着的闺女,脚步走过来有些虚浮,嘴里却喊着,“夏夏,夏夏,你醒了?”

也许是太激动了,女人捂着嘴巴,眼泪不自觉的又流了下来。

激动间,她也没忘了赶紧把软绵绵躺在床上的沈子夏扶了起来,一边扶一边小心翼翼的问着,“夏夏,你哪儿不舒服跟妈说,知道吗?”

妈?

沈子夏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煤油灯下的女人。

女人大概三十左右,皮肤黝黑,但是五官还是很好看的,有点现在人们所说的健康美。

只是妈这个称呼……为什么那么奇怪?

沈子夏的爸妈在她十岁的时候就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家里得到了一点赔偿金,她跟着奶奶一起过,几个叔伯虽然没什么钱,但是对她也不算太差,日子就这么将就着。

三年前唯一一起生活的奶奶年纪大,在一个冬日里去世了,之后家里就剩下沈子夏一个。

她毕业之后在市区有工作,但是平时没事都喜欢回到村子住上几天。

可现在怎么突然冒出个妈抱着她了?

她心里说不出的怪异,想开口说话,喉咙却火烧一样疼,像有沙子哽在喉咙。

倒是抱紧着她的李丽敏哪里知道自己的闺女在这场变故中换了芯儿,她只激动着自己的女儿昏迷了五天五夜终于是醒来了。

门口跟进来的沈贤国看着闺女醒来,忙上前查看,顺便安慰妻子。

“丽敏,夏夏醒来了,先看看她怎么样了?我去让二关叔过来瞧瞧,你先给她弄点水喝,看看饿了没?”

听到丈夫的嘱咐,李丽敏这才连忙松开怀里的沈子夏,紧张的询问:“夏夏,你感觉怎么样了?有哪里不舒服,告诉妈妈。”

沈子夏这会稍微回过点神来,感觉喉咙像被沙子哽着,说了句,“有点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