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松下血(下)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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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弼咬牙瞪着面前仗剑而来之人,少年手中之剑响起清远如玉的鸣叫。
《凤山鸣》·【断杖闻凤】
谁也不曾料到,这位被所有人轻视的少年,竟已习得了彩雾峰传之剑!
两人都是五生,贯日已在枯竭之中,凤鸣却刚刚清越而起。
一切都在猝不及防之间发生,两剑铮然相交,晏采岳之剑顿时倾斜失控。少年瞳孔紧缩,之前所有的傲慢,都要在此时付出代价。
张景弼之剑同样有些失控,连番的承剑确实也令他手腕震麻,但面对这样巨大的空门,再不完美的剑也足以抵上对方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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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弼红着双眼,牙关咬得紧颤,任谁都能看出少年心中的火焰.他一直从未吐露这个消息,就是要在这时技惊四座!
但台上裴液已微微挑眉:“这一剑就是【雾中生松】吗?”
孔兰庭一怔之下,台上晏采岳已重新控住了长剑。
很多时候,想要靠一招半式来填补剑道上全方面的差距还是一件颇看运气的事,如今张景弼确实缺少了一点。
仅在毫厘之间,在剑尖凌上晏采岳咽喉的前一瞬,那溃散凌乱的剑势中生出来一道新剑。
就如朦胧白雾中见得一颗翠松,那样新鲜,那样令人眼前一亮。
这一剑也很仓促,但毕竟抵住了张景弼同样偏斜的剑尖。
裴液捧卷观赏着这场剑斗。
虽然火药味很浓,但于见惯生死的少年而言,一切其实都在正常的范围内。
擂试本来就是武斗,武是杀伐之道,心中是凶恶之气,他早就知道不能期待所有的对手都彬彬有礼。有人点到为止,就有人得势不让;有温雅如棋的切磋,就有打出真火的厮打都只是一场比武而已。
观看两门足够优异的陌生剑术尽力博弈确实有趣又新鲜,这时裴液侧卷含笑道:“如果你也是像他这样用这一剑的,那么我知道明姑娘的意思了。”
孔兰庭睁着眼眸,还没从这场局势连变的比斗中回过神:“这样用有哪里不对吗?”
“不是不对,或是有些不足。”裴液微笑,“我也是猜测但这样用剑确实少了些神韵。”
他指着这行字道:“【雾中生松】,伱见过松从冷雾中出来吗?”
孔兰庭有些犹豫道:“我练这剑时,专门去看过了,但.没注意有什么。”
“有水珠。”裴液道,“我幼时跑山时见过的,松针尖上常常凝有露滴,有雾无雾,是否就有所不同呢?”
一旁偷听的管千颜满脸懵然,但孔兰庭已眼睛一亮:“更新鲜,更像活的。”
“更‘动’。”裴液含笑道,“这一剑用成静剑就死板,成了枯画,要更水润、更生鲜,是一幅动态的真实才对,是为‘水光溢兮松雾动’。”
孔兰庭微张着嘴,怔怔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用完这一剑,后面变招总要暗调几回真气”
裴液点头一笑,把剑卷还给了他。
孔兰庭接过来:“裴哥哥你也太厉害了!看这么一会儿就能明白,怪不得剑主那么喜欢你!”
“.是明姑娘有点拨在先,你多想想也能懂的,我旁观者清罢了。”裴液笑了下,“而且我劳烦明姑娘许多,我想她应该烦我才对。”
“你竟然还能劳烦剑主。”孔兰庭欣羡道。
“.”
孔兰庭抱卷想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我觉得剑主应该也挺喜欢我的。”
“.?”
“剑主主动说要给我注解剑经啊,我都不敢劳烦她的,别的师兄师姐都没这个待遇。”孔兰庭道,然后又有些好奇地看着裴液,“裴哥哥我问你个问题。”
“嗯?”
“你是什么身份啊,为什么唤剑主‘明姑娘’?”
“.我一开始就那么喊的啊。”
“.”
“怎么啦?”
“真羡慕。”
“.这有什么羡慕,我那时什么也不懂,胡乱喊的.明姑娘自不和我一般见识。”裴液奇怪地看着他,“而且明姑娘又不在乎称呼的。”
“怎么可能?”孔兰庭小大人般白他一眼,“前两年明姑娘在神京时,第一次见面,那些皇子世子都是恭恭敬敬地喊剑主、少剑君,就这样,剑主都常常理也不理的。”
“.啊?”裴液真的有些惊讶了,他一直觉得女子不像看上去那么难接触,其实十分平易近人,怎么会做出第一次见面就理也不理的事情,“为什么?”
“因为【明镜冰鉴】啊。”孔兰庭理所当然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剑主从不分辨一个人是何居心,在第一次映照中的感觉,就决定她对此人的态度。”
“.”裴液还真是第一次知道,但他想起第一次授剑时女子一言道破他的细微心思,又感觉确实如此,“那,明姑娘岂不是会读心术?”
“.那倒也不至于那么神吧。”孔兰庭犹豫地看着他,“你应该比我懂啊,我还想向你打听呢。”
“你想打听什么?”裴液道,“别的我还是知道一些.主要关于琉璃。”
孔兰庭有些不好意思:“跟琉璃没关系啦,我其实想喊剑主明姐姐,但我觉得她好像没有那么喜欢我你觉得呢裴哥哥?”
“.”
“嗯?”孔兰庭期待地看着他。
“我觉得,”裴液瞥他一眼,“明姑娘可能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哦。”孔兰庭有些失望,“好吧。”
裴液有些好笑:“你那么喜欢明姑娘吗?”
“当然!”孔兰庭理所当然道,“谁不喜欢剑主呢,那么厉害,还给我认真注解剑经,而且剑主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看最好看的人。”
裴液有些明白为何女子对他特别相待了,这小少年确实有一颗玲珑纯净的心,裴液一时心情也好了些,低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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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么。”孔兰庭却误会了,“难道明剑主不是你见过最好看的人吗?我不信。”
裴液失笑,点点头:“当然了,明姑娘当然也是我——”
“.”这话忽然顿住,少年张着嘴巴,神情微微垂落,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目光投放回了台上。
孔兰庭微怔地看着他,也乖巧地闭上了嘴巴。
而事情就是发生在这一刻。
场上同时陷入竭力的两个少年早已再次发动了下一合的交手,但随着剑刃的碰撞,局势不可逆转地朝着晏采岳倾斜了过去。
这本就是裴液收回目光时就落定的结果,当奇招不再,真实的实力就会重新占领一切。
晏采岳抿唇毫不留情地一点点压迫着张景弼,任谁都看着,这位少年也彻底被撩起了真火。
张景弼咬牙赤目地看着他,但已经扭转不了任何事情,当气力重新回来的这一瞬间,晏采岳长剑再次亮起了明如白日的光芒。
这是终结此战的一剑。
它甚至依然.是直直朝着张景弼的手中之剑。
他就是要用最不留情的折辱击败面前之人!
张景弼当然已无力抵抗,他困兽般盯着面前之人,那明亮的白日已淹没了他的眼瞳。
就是在这一瞬间。
在【贯日】出剑的前一霎,一道剑光以一种妖异的锋利和精准切入了这道罅隙。
一切仿佛都坠入安静无声,只有画面告诉了所有人这有多么致命。
一截带着剑的胳膊飞了起来,鲜血在空中泼洒出一道淋漓。
甚至诸峰前辈都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几道人影飞身而下,但在更前一刻,这一剑已切入了晏采岳的小腹。
真气翻搅炸开。
少年痛苦跪倒,下一瞬张景弼被掌风猛地推开,一时看不清身份的长辈已按上了晏采岳的小腹。
裴液猛地按剑起身时,正听见下面传来的隐怒之声:“医堂的人在哪?!脉树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