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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海军蓝白无常?懂不懂什么叫阴阳学说啊!

老白拉长了脸道:“休得胡言!”

他手里扇子一摇,看似轻轻的,却扇起一阵阴风,吹得程海东魂魄忽忽悠悠就离体了,飘向了身躯所在的方位,这是回魂去了。

兰菏看向了躲在门内,只露出半边身子的宋勤民,到他了。

人死之后应是先在城隍处报到,宋勤民滞留阳世,才引来老白勾魂,至于他为什么能滞留……

老白板着脸道:“此宅营造很是精巧,镇物颇多,阴间鬼、煞进去就容易迷失方向。又遵循造命之法,不会对宅主造成影响。他借此躲藏,但你是生魂,不受影响,可以将他捉出来。”

老白这话不止是解释给兰菏听,也是为了吓唬宋勤民。

果然,宋勤民一听就慌了,他本来以为这两个和之前的阴差一样拿他没办法,现在立刻往屋内跑。

兰菏忽然想起村干部那天吹了很久雁塘民居的风水设计,看来那位百年前的风水师是不是鬼谷子后人不知道,但还真是位高人!

他虽然是魂魄状态,却不是真鬼,当即进了屋子,的确没有任何不适,将锁链一抛。

兰菏也就是随手一抛,他和宋勤民之间隔了还有几米,但勾魂索已准确地套在了宋勤民身上。宋勤民本就不是什么厉鬼,只是心有执念,借助祖宅的力量留在人间罢了。

被勾魂索一捆,老头儿当即一僵,动弹不了了。

兰菏将锁链往回拉,宋勤民就顺着飘过来,基本没什么重量,被兰菏牵着往外走。

“大老爷,大老爷,你放开我吧,我不想走。”宋勤民哀求道。

“老大爷,老大爷,别那么叫我。”兰菏道,“我说您就配合一下我们工作吧。”

宋勤民:“……”

他不是很明白阴差为什么喊自己老大爷,传说无常不是应该活了千百年,而且总觉得语气怪熟悉的……

宋勤民仔细想了一下,有点像驻村的年轻干部来家里做工作时的口气。

“你说你躲什么,留在人间做孤魂野鬼,过得几年,彻底无祭无享,只能忍饥挨饿,一年吃上一餐饭,可不是什么好日子!”老白阴阳怪气地道,“你看那多少徘徊阳世的野鬼,哭着都想去阴司呢。”

宋勤民新死,哪里知道那么多,他倔强地道:“我也不是不配合政府工作(兰菏:??),你看村里鼓励种茶我就带头种茶,说改厕我也支持……可是,我自己老早就攒了钱,留着办后事。我儿子不孝,居然糊弄我一个死鬼,那钱只花销了一半不到,我不甘心嘛!”

宋勤民开始喋喋不休数落他儿子们,看样子是真的很不服气。

他儿子是够不尊重死者的,兰菏问老白:“能帮帮他吗?”

老白漫不经心地道:“人鬼殊道!”

兰菏想到老头儿把招福的金银幡都推了,忍不住道:“一点办法也没有吗?比如我们路过他儿子家时,把他的钱偷偷拿回来,都置办祭品,这样他就可以放心走了。”

宋勤民还未说话,老白猛然道:“那是要收三成手续费的!老宋,你同不同意!”

兰菏:“……”

他觉得老白帽子上应该写“见钱眼开”。

宋勤民则是迷糊道:“可,可以吧。”

于是他们转道宋勤民儿子家,把放在床头柜里的一沓现金摸了出来,这都是宋勤民攒的。

他没有什么养老金,一把年纪还种茶赚钱,也不习惯存银行,就拿布包装着,还有不少是十块五块的散钱。

此时宋勤民的儿孙都在灵堂守夜,家里无人,他往抽屉里塞了些东西,嘟囔道:“臭小子……”

“好了,走吧。”老白在一旁催促。

“再等等吧,”宋勤民哀求,“我小孙子才上初三,今年就要升高中了,我还想再看看他。还有我的茶叶……”

一件事了,宋勤民竟然还有许多遗憾、牵挂。

兰菏见他哀求的样子,心想,老头并非完全因为不甘而留在阳世吧。无论憎还是爱,他其实是不舍得人间烟火,他只想继续在这里,过着琐碎甚至不太美满的生活。

老白却已司空见惯,冷冷道:“阴司令召敢不从,新鬼随我黄泉去!”

宋勤民一听,竟嚎啕大哭起来,“留我一晚吧,再留我一晚!”

兰菏手足无措,忽觉一股强烈的情绪从指尖窜入心底,迷茫、不甘、畏惧以及绝望,就像涨潮一样,迅速将他淹没。

兰菏一个激灵,整个人被这样浓烈又复杂的情绪席卷,心口都是一窒,看了看宋勤民,忽然明白,这应该是宋勤民的感受,他难受地道:“我怎么会……我好像体会到了他的心情。”

老白打量他两眼,“人性还真是复杂。”

兰菏:“什么意思?”

老白:“人新死前后,情感最为激烈、丰富。这勾魂索系魂,也会传导强烈的情志,越是敏感的人,越是容易传导……没想到你既骗鬼,又与鬼同情!拿出你骗我时的几分硬心肠,就不会这样了!”

兰菏:“……”

不管怎么样,兰菏学到了新知识,水导电,勾魂索导情,也更深刻体会到了为什么说阴间饭不好吃,为什么有些走阴人是半疯状态。

这种魂对魂的传达,比任何感官都要给人的冲击大,很容易被卷入亡魂的情绪中。

这倒是有一点像演员入戏太深,把自己当成了亡魂本尊……兰菏深呼吸两次,脱离了强烈的情绪。

阴差勾过太多魂,就算和兰菏一样敏感,对任何情绪也已经麻木了。老白把宋勤民的魂儿串到自己的锁链上,对兰菏道:“时辰不晚,你送到路口便是了,咱们下次再聚。”

他说着,充满暗示地搓了搓手。

兰菏:“……知道了!”

……

次日。

宋勤民的儿子守了夜,早上要给鼓乐班结钱,带他们去自己家拿钱。

结果他当着一个乐手的面,拉开了装钱的抽屉后,便看到里头只有一捧纸灰!

——相比之下,程海东关于昨夜的故事就逊色得多了。

第一天他说鬼压床吧,还是挺多人信的。但蓝白无常,和“来都来了”的帽子就比较匪夷所思,甚至搞笑了。就算程海东再怎么描绘当时的诡异气氛,也没人能入戏。

程海东纳闷地抱怨,“我是说真的啊,兰菏你昨晚几点睡的?我晚上回来,就在院子里遇到了宋老爷子。然后他把我带走,是蓝无常和白无常放我回来的。”

“没有,你在做梦,还擅自添加人设。从没听过地府有蓝白无常。”蓝无常说,“你是不是盯着小华姐看太久了。”

小华姐是组里的美术,经常穿一件蓝白条纹的T恤衫。

程海东:“……”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一搓头发,难道真是他做梦,“不对不对,我肯定见着了……唉,你们都不信,都看不到,只有我一个人看得到,难道我就是天选之子?”

兰菏眼神飘忽,程海东是不是天选之子他不知道,但自己肯定是地选之子……

虽然坚持自己见了鬼,但由于大家都不太信第二次的故事,加上穷,程海东也只能老老实实继续上班。

好在宋勤民已经投胎,接下来程海东得以安全度过。

很快,为期十天的拍摄结束,剧组就地在村里小聚了一下。

程海东和兰菏碰了一下杯,“你后头啥安排?”

兰菏道:“休息半个月还要进组,你呢?”

程海东就等着他问,叉着腰道:“准备要进柳醇阳的组!”

柳醇阳是国内知名度颇高的一位导演,从业多年,风格渐成后,作品属于叫好又叫座。而且柳导也是摄影出身,进他的组,想必程海东能学到不少东西,履历也会好看许多。

“柳醇阳要拍新戏啦?”兰菏在组里忙起来时,一天也看不了几次手机,不知道这回事,“厉害啊你。”

程海东:“嘿嘿,还不是跟着师父……还在筹备中呢,我师父回去就要开始一起看剧本了。听说第一笔投资都到了,他的戏嘛,肯定是不缺钱的。”

“何止不缺钱,也不缺演员。”兰菏感慨道,柳醇阳的戏角色当然很抢手,可惜柳醇阳有自己的脾气,他很喜欢用老班底,大小角色都是这样,选择新演员特别特别谨慎。最后能供大家争取的角色很有限。

“走走,敬导演去。”

这时有人来招呼,兰菏也跟在人群后头过去了。

导演心情大好,挨个和他们说话。相逢是缘,这组散了后,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一起工作。

“兰菏。”导演拍拍兰菏的肩膀,“我觉得,你的戏,是真的不错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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